“喝了就会忘记……”崔冉灵光一闪。
“而且那次你十分痛苦,不停地翻滚,快把我吓死了。”沈天野虽然不记得酒的名字,却牢牢记得从醉后醒来时看到的崔冉的模样。
“是醉生梦死!”崔冉脱口而出。
“以龙骨泡酒,所以我喝了会痛苦难捱,而寻常人则会大梦一场,忘记前尘往事,抛去烦恼忧愁。”
说是龙骨,实际上没有人亲眼见过真龙,只是千年修炼的蛇,几乎已经变作蛟龙,半只脚踏入成仙变龙的境界,被人杀了剥皮取骨,对于修行之人是大补之物,但是对于崔冉无疑是穿肠毒药。
同族相食,又是灵物,崔冉只喝了一口就染上了不属于她的因果,被雷追着劈了三个山头。肠中犹如刀绞,叫她再也不敢好奇。
“可是这酒……并非醉生梦死的味道。”残余的酒香已经快要消失殆尽。崔冉却觉得它和自己印象中的醉生梦死还要差上一些。所以她才没有分辨出来。
至少不是龙骨,也非千年灵蛇。
“看来,我们要去找一找这酿酒之人了。”沈天野与她四目相对,当即拍案决定。
“不,先去看看睡死之人。”崔冉却改变了主意。
第29章 乱石顶
睡死之人有两个,一个是沈母相熟夫人的郎君,一个是崔冉在巷中偶然遇见的。
沈天野去向沈母打听,谁料沈母却蹙眉疑惑道:“何曾有这么个人?何夫人寡居许久了,此事不可乱说。”
她说的确有其事,若不是沈天野早有准备,说不定会以为自己记错了。他们三人分析过,平城的诡事有两个特点,一是诡事突然产生,背后都有操控者的影子,二是在诡事中死去的人会被抹除所有的痕迹。
就像姚府的覆灭,在沈父口中被自然地修正成了姚府已经没落并且荒废很久了。而那间不知名的红庙也从山林中消失,速度快到他们刚从半山下来,再问山脚村民,大家都一直摇头表示没听说过。
小满、月牙、苏栩还有灰衣僧人都从世上消失的干干净净,那些鲜活且生动的脸庞就像书中记载的青烟孤鬼,天光乍亮就灰飞烟灭。
现在何夫人的郎君也悄悄地从身边人的记忆中消失,沈天野虽不是第一次直面这样的事,但是背脊上还是升起一股凉意。
“何夫人……之前的郎君是个什么模样?”沈天野不死心,继续打听。
“你今日好奇怪,平白问起何夫人来。”沈母有些狐疑,但还是回忆起来。
“我记不得了,大约是个极为高壮的男人。”沈母努力回忆,却也只能回忆起模糊的影子,“哎,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呢。”
姓甚名谁,长得什么样子,统统不记得了,就像这块记忆被硬生生挖去。
“连有什么特点都不记得了?”沈天野有些焦急。
“不记得了,这么多年了,谁还记得一个不熟的男人!”沈母推了推他,“去去去,别在我眼前绕,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沈天野被沈母“赶”出来,拉着温升竹马不停蹄地去找崔冉。路上他跟温升竹说了这件新的诡事。温升竹倒是给出线索,他说那何夫人的郎君,似乎是个外乡人。
崔冉此时正盘在梁柱上昏昏欲睡,只掉下来一截尾巴尖在半空中晃悠。
当时吃了血珠,她来不及完全炼化,留了一半压在身体里,有空闲了便趁晚上修行,现在已经完全吸收,身体跟着涨了一截,鳞片也变得更加光滑锋利。
两人推门进来,沈天野还伸手拉了一把,鳞片长开,在他手指上留下细小的血口子。
“嘶,你这尾巴简直是兵器啊。”沈天野含着手指含含糊糊地感叹。
“你不早就知道了吗?”崔冉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一只蛇头从梁上探出,这是温升竹第一次见到崔冉本体的全貌。他还是有点难以把蛇和道长联系起来。
蛇冰冷的眼睛注视着他,他竟也不觉得恐惧,反而觉得漂亮。是一种开了灵窍的漂亮,每一处都被锤炼过,蓝灰色的身体,下半部分闪着赭红色的暗光,像沾了血的绿松石。
“你不害怕?”蛇身绷直了掉下来,半空中就化作人形。原本蓝色的衣袍也滚上了红边。
崔冉眼神扫过温升竹的脖颈,被她这样看着,他突然回忆起被蛇尾绕颈的感觉,窒息、战栗却有种莫名的兴奋。
“一直都不害怕。”温升竹丝毫不避,反倒低了低头,露出更多的肌肤,“你的衣摆变了。”
他看似在关注衣摆颜色,崔冉却觉得他是故意的,故意用这个姿势引诱她。但她却若无其事地说:“是吗,那是血池的血染上的。”
血珠不纯净,留下的怨气与恨意变做难以消除的血迹留在了她的身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