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椅上、甚至地上,都空空如也。
他不知道该去哪里找油灯。在这一刻,他忍不住怀疑,真的有油灯吗?还是说这里是他们的死路?
“快点!我要撑不住了!”两个“王掌柜”同时追击,能力更上一层楼,杜见春左支右绌,招架不来,此时已经气喘吁吁,身上也频频添新伤。
眼见着她的动作逐渐变慢,血滴落下来。温升竹心一横,使劲推开了棺材盖子。
这棺材入手滑腻,如人的血肉肌肤。
这房间之中,只有棺材里面他没有搜寻过,温升竹看着那漆黑蠕动的内里,一咬牙,翻了进去。
出乎意料的是,这里面什么都没有,而在一团血肉之中他摸到了一张纸。
紧接着他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再次睁开眼后,他看见崔冉拎着油灯,凝视着他。
还没等他开口,他就听到崔冉道:“天野,你的身体回来了。”
她这话说得奇怪,眼中也流露出一丝惊讶与不解。
温升竹下意识转头,哥哥的身体在这里?
转头的那一瞬,他意识到了不对。他的身边并没有其他人,反而他好像变高变壮了。
他低头看去,自己身上穿着喜服,手掌宽大,皮肤不复白皙,这不是自己的身体。
“你是谁?”察觉到他的讶异,崔冉的眼神骤然变得冰冷,她的尾巴伸出,绞住了温升竹的脖子。
尾巴收紧,冰冷的、细密的蛇鳞引动一连串颤栗,温升竹下意识去抓她的蛇尾,眼中满是祈求。
这是崔冉的尾巴吗……他看着眼前的少女,她眼中已经毫无情意。曾经令人安心甚至于心动的力量,此时化作了夺命的东西,无情地缠绕在他的脖子上。
崔冉不是人。这个事实让他难以置信,她明明是一个道士,怎么会变出一条尾巴?如果崔冉是妖,他们一路走来遇到的那些算什么?
“我是…温升竹。”他喉中艰难地挤出声音。
尾巴骤然一松,继而消失。崔冉又恢复了那幅普通的道士模样。
可是温升竹还有些不适应,崔冉却没有理会他的心情,反而拎着油灯,凑近他手中捏着的白纸,点燃,并且扭头语气平静地警告他:“你最好忘掉。”
她并不介意自己的身份暴露,但是她怕麻烦。
温升竹刚想开口,却止不住地咳嗽,他的嗓子火辣辣的疼,好半天才眼含泪花,艰难地说出几个字:“我怎么会……背叛你…”
崔冉只是警告他不要乱说话,他却将其视作崔冉怕他背叛。甚至他有些心情复杂,他与崔冉怎么说也是一路经历了生死,崔冉竟然一点都不相信他?
崔冉却不再说话,她盯着被点燃的白纸。
这张巴掌大的白纸在火焰中徐徐燃烧,犹如戏法一般散作片片蝴蝶,飞向空中。
“可以出去了。”她松了一口气。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蝴蝶变大,它们的翅膀上映出一个个黑色的影子,这些影子分明是一个个人形,或挣扎,或奔跑,姿态各异,但都痛苦非常。这是所有在姚府中死去的人。
他们永远,永远被困在了另一个世界。
一把匕首从棺材中扔出。
杜见春抹了把脸上的血,艰难地爬出来,朝他们打招呼:“各位好啊,感谢你们,我又能多活了一天。”
她刚才差点被两个“王掌柜”联手杀死,可是就在生死一瞬,一把莫名的大火突然从两人身上冒出,转眼间将两人烧成了焦炭。
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也精疲力竭,她知道是崔冉成功了。
她们赌对了!
第17章 纸人画师(完)
蝴蝶飞走,姚府重新长出“血肉”,恢复正常。只不过满府死寂,听不到一点人声。崔冉四人从正厅走向门屋,一路上草树摇曳,石板路边栽种的花朵依旧鲜艳,斑鸠在院墙间跳跃。一切都很美好,只是除了他们之外的活人都好像凭空消失了。
四人沉默不语地往外走,心情难免沉重,等到了踏出姚府的一瞬,无数嘈杂的声音涌入耳朵,他们才彻底松弛下来。
风声、鸟鸣声、别家仆役走动打扫的声音、高低起伏的说话声……如此种种,带着世间温暖的气息将他们包裹着。此时天光大亮,他们已经在姚府之中挣扎了一天一夜。
四人并肩而立,杜见春忍不住看了一眼“沈天野”,他长得最符合时下的英俊标准,眉长目深,小麦肤色,身材高大强壮,胸肌鼓鼓,腰肢劲瘦。
“咦,你脸上怎么还敷了粉?”杜见春见他脸上白白一层,嘴巴红艳,奇怪道。
温升竹顶着沈天野的脸,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倒是沈天野闻声转头,看到“自己”的脸时立刻睁大了眼睛,道:“太怪了,快些擦掉,快些擦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