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神使将头倒向一边,从脖子那里发出几声脆响。
他耸肩,“选完了,”曾明和女孩身边的屏障一点点散开,“送你们到休息处去。”
神使的身影化成一丝丝黑线没入空气中,随后在钟珩身后聚成一团再换作人形。
曾明拿起来的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神使勾起唇角,“期待与你们的下一次见面,”他摘掉了一只手的手套,举起来将钟珩脸上溅到的粘稠的黑色血液抹开,“幸运儿,你可千万别随便死掉了。”
钟珩:“……”
神使往后退了一步,空间开始折叠、融化。
这一群陌生人不约而同地往一起凑,直到在他们面前出现了一道门。
钟珩过去把女孩儿扶起来,怕手里的刀吓到孩子,于是用另一只手拿远了些。
而后才发现——刀?
神使的……刀?
神使的刀实在不应该还在他的手上,钟珩余光瞟着四周,那里已经没了神使的身影,待他再低头去看那把刀的时候,连刀鞘也到了他手上。
休息处的门大开着,身后是浓厚的雾。
他们不得不往前走了。
钟珩一手牵着女孩儿,一手拿着刀。
休息处下雨了。
不远处一个黑色的身影撑着伞,身上笼着薄雾,没有人注意到他这边,他透过水雾往钟珩那边看过去,黑气从地上翻滚着起来,纠缠到他身上,裹了一身潮气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的血腥气。
那身影悠悠开口:“好讨厌的味道。”
黑气在他周围晃了一圈,而后倏地散掉了。
休息处和他们想象的不太一样,不仅有和他们现实生活中相差无几的住宅楼、小卖部,甚至连保安处都有。
这里和刚才区别大到让人产生“天堂就长这样吗”的想法。
钟珩曲起胳膊在小女孩儿头顶挡了挡,这雨其实不大,是钟珩觉得最舒服、最适合“雨中漫步”的那种,但旁边的人毕竟是个小孩子,还是个刚受了伤的小女孩。
他低头看向她的手指头,被她揪着的衣摆都已经被血染透了,索性伤得还不算深,指尖被削平的地方已经快结痂了。
“新来的?”
钟珩抬头瞥向前方,应该还是……诡怪。
经过刚才那一遭,他对诡怪完全没有好印象,别说回答了,就连多一个眼神都没给,只扫了一眼就越过他们往前走。
最后还是曾明接了话茬,问:“怎么?”
说话的人直接略过他,目光落在钟珩身上,“哎?就你 ,那白毛,杀了擂台的诡怪?”
曾明被无视之后愣在原地,他最讨厌装的人,尤其是比他还装的人,往前一步,点头,扬起下巴,然后被人往后推了一把,并塞了一个孩子到怀里。
曾明:“……”
抬头,打不过,还是算了。
那个诡怪兴奋得撸了撸袖子,有种“太好了,你能杀诡怪,我终于能找死了,快过来杀了我”的感觉。
钟珩眯了下眼。
挺好的,这一帮也不是人。
相比于前面异常兴奋的诡怪,后面几个诡怪显得更正常一点,他们疯狂摆手,“休息处不能杀人!”
钟珩点头,提着刀往前一步。
“也也也不能杀诡怪!”
钟珩又点头,然后又往前一步。
就连长刀架到那个诡怪的脖子上时,钟珩还在装无辜,“可是你们神使说:‘杀诡怪又不犯法。’。”
“呸!”那个诡怪啐了一口,看上去已经对神使本人不满很久了,“狗日的神使,他算个什么东西?”
诡怪的眼底渐渐变成墨绿色,皮肤变得粗糙,手上的青筋暴起来,猛地掐住了钟珩的脖子,钟珩反擒住他的胳膊,拿刀的手拐了个弯,劈了那个试图偷袭的矮个诡怪,就在他指甲骤然插入钟珩皮肉、留下五个血点的时候,那只诡怪像被烫了一样,慌忙收回手。
“奶奶的!狗屁规则!”
但已经有些晚了,他沾了钟珩血的手上开始爬上了丝丝的裂纹,裂纹中间泛着红,像即将爆发的火山。
在雨中,烧起来了。
休息处的第一条规则是——诡怪不能以任何形式伤害居民至居民有实质上的创伤(精神上的除外)。
诡怪们齐刷刷地低头看了看他的刀,又抬头看了看钟珩,接着齐刷刷地缩头,抿唇。
他们站在那儿,在逃还是逃的选择里犹豫了半天。
钟珩都快等急了,幸好他有强迫症,可以多擦一会儿刀。他也搞不清自己是怎么回事,在拿上这把刀之后,见一只诡怪就十分不舒服。
——只想上去砍了他。
而且他从前是没打过人的,更别说杀什么东西了,但是今天这刀用得属实是过于顺手,动作也是过于流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