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所有人都安静地坐下之后,离火炉最近的人终于探头向前,而后艰难地蹦出几个字:“这火……”
这火炉里面根本没有半根木头,甚至连一点点树杈或是枯叶都没有。
所以这火是怎么升起来的?
不过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有心情去在意这诡异的火了。
因为——有人进来了。
进来的那个人个子很高,开门的时候会下意识侧过头先往里面打量一下才走进来,头上的一撮白毛被外面阳光反得刺眼。
屋子里瞬间安静了,等终于有人想到趁机溜出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曾明反手自认为十分绅士地关了门,然后转身自我介绍道:“我叫曾明,大家好哇。”
大家看上去显然不太好,曾明纳闷:“各位这是……”他打了个寒颤,“这里怎么这么冷?”
钟珩更是不太好,鼻间喷出一口气,缓缓睁眼盯住面前那块板子。
“真吵。”
大概是那一身一看上去就不好惹的“毛衣”给了那个壮汉胆子,又或许是他“本性纯良”,而且这个情况也就只有他能站出来了。他往门边挪时,木屋本来就不怎么好的地板都不堪重负地“咔嚓”几下碎了好几块。
他的大手往曾明身上戳了一下,没摸出什么异常,曾明被他盯得难受,那像从一堆脂肪里挤出来的一道目光,或许放在谁身上都不会舒服。
他身边的另一个男人绕过曾明,试着推了一下那扇由几块破木板拼成的老旧的门。
所有人屏住了呼吸,在等一个意料之外的惊喜。
但是没有。
曾明皱起眉,手也放了上去。
这和他像的好像不一样,他不是……来参加户外生存节目的么?
——“砰砰砰”。
“别敲了,那门关上了就根本打不开。”
奋力凿门的那个男人回头瞪了说话的人一眼,不满地往那破门上用力地砸了一拳,转身往人堆里走的时候还向门边啐了一口:“这是什么鬼地方?这破门这么结实。”
“不知道,一觉醒来就到这儿了。”那个孕妇的声音打着抖,七拐八拐地溜进曾明耳朵里,惹得他一阵烦躁。
不是节目,没有摄影机,曾明觉得自己被骗了,一阵恼火突然间涌上来,他又四周环顾确定了一次——没有摄像头。
曾明下意识往裤袋里摸,还真让他摸到了一包烟,他抽出一根烟,毫无顾忌和礼貌地从一堆人头顶上越过去,借着火炉里的火点燃了。
他们坐得太近,曾明挤不进去,于是拢紧了大衣站在窗边吸烟。
“这里到底是干什么的?”曾明的脸隐进缓缓吐出的烟雾里,然后被吹进来的风呼了一脸,更加不爽了。
“不知道。”
别人都不说话,只有那个女人,而且她好像只会说一个“不知道”。
“你们进来之前都在做什么?”
这回连那个女人都不说话了。
因为——所有人在那之前做的事情都不光彩。
曾明又吸了两口,将烟蒂按在了窗棂上。
“我们总不能一直就这么干瞪眼等着吧?我看……”他在不大的房间里转了一圈,“好像没有吃的。”
钟珩被吵得睡不着觉,要知道他是个病号,最需要休息。曾明沿着墙边踱步的时候路过他用来挡风的那块板子,钟珩斜睨了他一眼,鬼知道他昨天晚上和隔壁床的病友聊到多晚,还被骗到摆渡车上坐了将近10个小时。
也就是说,他这个病号,已经连续30个小时没有睡觉了。
他收回视线,无聊地用手指扣板子上的木屑,这回终于有人开口说话了,是之前那个砸门的男人:“那能怎么办?你问问谁想一直待在这个鬼地方?你也看到了,门窗都打不开,我们根本出不去。”
木屋再度陷入沉寂,只剩夹着讨厌气息的风裹着所有人的边边角角溜过来,转一圈,将本就不暖和的屋子再降一度之后愉悦地又溜出去。
曾明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就连他自己都快以为自己有办法了的时候,吐出了个最没用的——
“草!”
然后刚才一群人都打不开的门“嘭”地一声被人从外面踹开。
曾明站在窗边,是背对着门的,闻声吓了一跳,一个没站稳趔趄了一下,手指慌忙中压在了刚才自己弹在窗台上的烟灰上。
接着又是一声:“草!”
他回头,另外一声“草”已经发不出来了。
进来了一个——长得人山人海的……人?
曾明半张的嘴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他都不敢说那个到底还能不能算是人,他也是第一次看见“长得人山人海”如此具象化——那东西一条腿长、一条腿短,以至于他要跪着一条腿才能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