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珩又睁开眼,这会儿才觉得耳边有些清净,想起他把耳塞也忘在床底下了。
这样一来,估计就更难找到温子初了。
黎夜的话……
他想起刚才黑暗中的那一幕,指甲和金属碰在一起,铛一声脆响,钟珩长呼出一口气。
真是糟糕的事情一件连着一件,不到24个小时,他已经见了两个和他长得一样的人了,钟珩越想越烦躁,也不知道那个医师的瞳色与他不同是好事还是坏事。
“钟珩?钟珩?”
“嗯?”钟珩回过神。
“考虑得怎么样?”青皮书坚持不懈。
“再说吧,”钟珩从椅子上起身,踱步到窗边,诊疗室毕竟算是医师的地盘,没有病房那么无聊,窗帘很轻松就被打开了,只不过窗户被锁上,拧不开,“你一个副本产物,吆喝着杀诡怪干什么?”
钟珩的手指有意无意敲打着窗框,他低头朝外面的地面看,零星有几个人从这栋楼里面走出去。
从诊疗室往下看到的刚好是楼外的地面,钟珩这几日上楼下楼,甚至跟他们到另一栋食堂的楼时都没有到过外面一次,所以看见有人从这里出去很是新奇。
“那是什么?”
青皮书通过他的眼睛往下看,只扫了一眼,就收回身体的掌控权,断开了与钟珩五感的连接。
“那些是痊愈离院的。”
“所以说只有痊愈的人才能离开这栋楼吗?”钟珩顿了一下,觉得自己说的不准确,又补充道:“我是说,离开……暴露在外面?”
他一时找不到形容词,但青皮书很快就理解了,点头。
钟珩再次看向那几个“痊愈出院”的人,他们行走时快时慢,偶尔身体还会扭曲几下,不太适应外面空气似的卷起身体蹲下,手指在地面上扣弄,留下几道血印。
“他们这真的好了吗?”
“这是副本诶,你觉得呢?”青皮书无聊地晃着脑袋,“要是好了就能通关,你还要去重症区干什么?”
青皮书似乎还想说什么,声音戛然而止,短暂的时间过后,“嘘”了一下,说:“有人来了。”
钟珩从窗外收回视线,听见门口咔哒一声,转过头刚好和那位带着口罩的医师对上视线。
好熟悉的眼睛,钟珩盯着不动,看着他走近,然后越来越觉得这双眼睛陌生。
在诊疗椅上看到的东西是假的,或许他口罩下面的脸也不是当时他看的那样,钟珩如此安慰自己。
不过不管是真是假,这个人给他带来的冲击在短暂的时间里还是很难消弭掉,于是钟珩少见地带了个人情绪和他对话。
口罩医师低头看一眼诊断报告单,再抬头看一眼钟珩,淡淡道:“你的诊断结果出来了,刚才的治疗效果是不错的,但同时测试结果显示你的情况比上一次严重了很多。”
和青皮书说的一样,口罩医师越过钟珩看向他身后的窗户,然后深深看了他一眼,“不用委屈你住在诊疗室了,一会儿就可以转入重症区的病房,那里比这里睡着舒服一些。”
“嗯,”钟珩朝他笑了下,“我不知道这个消息对我来说是该哭还是该笑。”
口罩医师被他噎了一下,笑笑没接话,而是继续说自己的通知,“你有十分钟的准备时间,然后和我到重症区去,”他撩起眼皮,“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一个小时之后再走,不过到时候就不是我带你去了,我还有事,会有其他医师来接你。”
“我没东西,哪需要准备那么长时间?”
“原来病房也没有吗?”口罩医师微笑着问他。
钟珩沉默。
“拿上你的刀跟我走吧。”
“你到底是谁?”钟珩站在原地没动,眼珠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的眼睛。
口罩抬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笔夹在中指和无名指之间,转了一下,塞进胸口的口袋里,半带着揶揄地口吻问:“你这么好奇我,神使大人知道吗?”
“你还真是——”钟珩看着那双眼睛,一时间代入了那张脸,“恶心。”
“我以为你能说出来什么?”那人突然笑了,而且笑得很开心,走近了两步,和钟珩搁了只有一米远,也靠在窗边,小臂随意搭在窗台上,“在想什么?骂你自己吗?”
“很像看我口罩下面的这张脸吗?”他的手指勾在了右耳后的弹力绳上,“要是真像你想的那样怎么办?”他又走近一步,顺势倾身凑到钟珩面前,挑眉,“杀了我?”
钟珩咬起牙,往一旁两步走躲开了不看他,铛啷一声拿起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诊疗室。
医师挑起的眉落下,偏头往楼下看。
——那几个玩家已经不见了,只剩了几滩黑红的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