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领头的那位医生没有吃饭, 只是站在窗口处扫视这边, 和钟珩视线对上的时候皱了下眉, 目光下移到他的餐盘上, 神色颇为不满,然后拔高了声音, 道:“你们都吃饱了,回去饿了可是没有东西再给你们吃的。”
说罢,医生的眼皮又抬起来, 将座位上的两排人诶个看了个遍,在几个没把饭吃光的人身上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但也没说什么,只是见一个便偏头与身后窗口里面的人交换了个眼神。
钟珩百无聊赖地用筷子戳餐盘里的饭菜,“吭啷”,不知道什么东西被扒拉飞了出去,掉进左上角空的凹槽里。
金属和硬物碰撞的声音,比筷子敲盘子的声音还清脆。
钟珩低头仔细看了看,先前“不懂事”吃的那点儿东西差一点就直接全呕出来了。
——那是一颗像人类磨牙一样的东西,中间的凹陷处带着红点,细看好像有东西在往外冒。
类似于血,实际上不是,那丝状的物体以极慢的速度往外爬,钟珩用筷子怼了一下,把它翻过去,眼不见为净,安慰自己道:就当刚才补充蛋白质了。
胸口翻涌了几下,那活跃的本子在他怀里写了点儿什么,钟珩已经感觉不到了,挺到回病房,扶着墙去了卫生间吐了个昏天黑地。
【牛的,要我在食堂就吐了】
【得了吧,这是什么很光彩的事情吗?重点是他吃了!他吃了!】
【别说了,我都有点儿想吐了,今天不用吃饭了】
【可是别人也都吃了,我去换了个视角看,好像他们都没事儿】
【呃……其实话说回来可能怪咱们,如果我们不说,谁知道他们吃的是什么,只要不知道,就不恶心】
【……也没毛病】
【但这弹幕又不是我们打的,明明是它自动提取的,不然还是劝各位好汉们摘了耳机】
他们这些人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会儿真正难受的人一面对着马桶干呕,一面还要听脑袋里叽叽喳喳的杂乱的讨论声。
钟珩一时间感觉自己头和胃要一起炸了。
不过他也没有真的把耳机摘了,往外放了放,虚虚挂耳边,里面的声音小了不少,保持着一个仔细听能听见,但不注意不会觉得吵的程度。
【对了,说起这个,还不知道怎么这个副本会有这种道具进去啊?而且好像还是所有玩家都有。如果我们控制不了弹幕的话,不就是说我们可以给额外提示?这算不算bug啊?】
钟珩额角冒了些冷汗,把手洗了,随意地往脸上泼了两把水,然后撑着洗手池两侧,对着看镜子。
洗手间也是一如既往的纯白,钟珩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有些不习惯,浑身上下白色的硬质棉衫,唯一不同的颜色是他的近乎苍白的脸,还有含着一点水光的淡粉色的唇瓣。
钟珩第一次看自己银白的头发这么不顺眼,湿着的手将落在一旁的碎发一齐拨到了后面去,水珠缠绕着发丝,将其变成一绺一绺的趴在钟珩脑袋上。
客观来说,挺好看的,隐隐约约还有些带感,主观来说……
“有病。”钟珩如实骂道。
精神病院、空白折磨,再添一个他这个阴湿,“有病”完完全全的写实。
钟珩用手掬水含着漱了漱口,吐掉之后再次抹了把脸,没擦,出了卫生间,往病床上一坐,让它自然风干。
病房本身可能就是一个精神折磨的加成,钟珩对它太熟悉了,毕竟来这里之前就在病房住了不短的时间,还是只能在床上躺着一动不动的那种。
相比之下现在竟然还算得上是自由。
可惜过了饭点,门上的小窗再次被锁上,什么都看不到,窗帘是严严实实捂上的,钟珩试过,扯不开。
其实是可以从源头上解决问题的,比如说拿刀直接把窗帘划烂了,或者把顶端固定的东西劈碎,窗户外面总不会全是白的。
解决办法是有的,所以钟珩并不着急,便没有付诸行动。
毕竟它明明可以不安窗户,四面都是墙,这个空间会更密闭,也会更压抑,听起来更符合副本需要。
事出反常必有妖。
钟珩躺下去,怀里动了一下,才想起来还有个东西在呢,把它放出来搁在一边,没问他非要跟出去干什么,先指着警告一顿:“别动,静音,睡觉。”
书:“……你怎么这么能睡?”
他都快无聊死了,感觉自己可以连续七天不睡觉!
被钟珩盯了一会,青皮书开始装死,一动不动,本子上一个笔画都没再出现。钟珩满意地收回视线,盖好被,安详地将两手交叠于胸前。
闭眼前想着估计这些天都要靠温子初的糖度日了,也不知道他要这些糖做什么?有没有用?得省着点儿吃,没到饿得受不了就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