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他们手腕上各自系着一根隐形的、看不见摸不着的线,牵扯着对方。
二人分开那几年,赵梧树一直惊惧这根线哪天就消失不见了, 他拼命工作,想独立起来,让叶桐回国时有一个安稳的家住,而不会被赶出去。
叶桐安稳, 他才有资格慢慢加固二人的联系。
叶桐刚被送出国的日子里,赵梧树被关在医院,哪怕是高级私立医院,也无法避免病房里一股消毒水味。窗户被钢管焊紧实,截断了他跑出去的可能性。
赵梧树常常半夜惊醒,他伤势严重,翻身伤口都可能裂开。他忍痛,慢慢爬到地板上,盯着窗外的明晃晃刺眼的月亮,寒冷的月光洒进来。
弯月似一把锋利冷凝的弯刀,把他的心刮下一大块。
叶桐被安置在哪里呢?哪儿是不是很冷,房间里有暖气吗,他人生地不熟,该怎么生活。
叶桐明确说了他会回国继续考证,哪怕赵梧树明知这无法真正束缚桐桐,但他仍然会为两人多了一点联系高兴。
叶桐白天忙着和翻译德国客户传来的文件,晚上刷题。
叶桐卡着时间约了下周三上午的考试,下午便是团建时间。
稳云实行自愿参加制,不参加也会送小礼物。
但据老油条们说稳云团建时都是找好玩漂亮的地方,福利多,职场社交酒局少,许多人都愿意去。
公费旅游,必须狠薅资本家羊毛。
叶桐考试的地方竟巧合地距离同尘工作的研究所很近。
同尘知道后,便说他开车接叶桐去约定点,把本来打算开车接人的赵梧树打发走了。
同尘开车停在考点外,叶桐走出来,同尘按车笛滴了一声。
叶桐爬上副驾驶。
同尘递给他一个保温杯,问,“过了。”
叶桐点点头,抱住大碗杯喝了一口,是新鲜的西瓜汁,甜丝丝的,连里面的冰块都是西瓜汁制成。
“我们去哪儿呀?”
叶桐在同尘面前,时不时就会不自觉流露出依赖的语气。
赵梧树虽也有这待遇。
但他贪心不足,想独享这待遇,因此每每听到叶桐对同尘撒娇一般的语气,就嫉妒地牙痒痒。
他清楚同尘是叶桐最交心的朋友,赵梧树给叶桐的汇款,都是经同尘手汇去的。
也幸亏路千里早早把人追到了,不然赵梧树得多吃一海的酸醋。
“在省边了,可能要开两个多小时,后座有零食和水果。”
同尘启动车子,
“我们先去加油站加油。”
“好哦。”
叶桐把手机息屏,系好安全带。
叶桐靠在椅背上,不眨眼看着同尘操作。
同尘微侧头对他一笑,
“我开的自动挡,你要先学手动的吧?”
叶桐点了点脑袋。
加油站就在附近,同尘刚把车开进去,转到靠里的加油点,叶桐跟着下车。
今天气温不低,大货车的轰鸣声嗡声,喷嘴溢出的95号汽油味在热浪下口味更加销魂。
叶桐刚靠同尘站下,便听到有些熟悉的声音,转过头看是谁。
他眉头微微一蹙,竟遇到了不速之客,正是赵梧树表哥。
叶桐转回头,同尘敏锐察觉到他情绪,
“怎么了?”
“没事儿,遇到个认识但不熟的人。”
叶桐不想出去玩儿的好心情被人破坏了,微微侧身,希望别倒霉和他碰面。
可他没法事事顺心,叶桐想躲,偏偏那男人付了钱回头看见叶桐。
男人讥笑一声,走上来惹事。
“哟,这不是表弟吗?哦不对,现在已经不是表弟了。”
同尘盯住男人,看了两息,完全不认识。
既然避不开,叶桐也不唬他,便冷着脸与他平视。
“有事儿吗?”
男人恨极了他这种高高在上的眼神,已经被逐出了赵家,凭什么还敢摆出这幅高傲样子?
“你们怎么还愿意和他一起?他是不是没敢告诉你,他现在连赵家人都不是了。”
他是不太敢惹同尘的,但嘴巴仍然仍不住犯贱。
同尘连正眼也不想施舍,淡淡瞥他一眼,“我认识你?”
男人一噎,能和赵梧树和叶桐做朋友的,果然一丘之貉。
偏偏同尘是他得罪不起的人。
同尘刷卡后,不再理睬他,对叶桐道,
“桐桐,上车了。”
他俩边走边聊,同尘没有压低声问叶桐,“他是谁啊?”
“赵梧树表哥,小时候你应该见过他,小学有一次他来赵家,把流感传染给我和大树,我们跟他一起躺进医院带了好几天那位。”
叶桐说。
“喔,疾病没能早日战胜他?”
同尘的脸色有些乏味厌恶似的,声音能清晰的传出去。
同尘和叶桐一齐拉开车门,不再理睬那男人说什么,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