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户打开,前天才遇见过的男人探出脑袋,脖子费力往外一抻,在豪车上也像驼背的脖子前倾患者,男人朝他露出胜利者的笑——
“你还敢来?”
叶桐挑眉,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道路监控,淡定非常,
“我再不来,你驾照分都快被扣完了吧。”
“你!”
男人川字纹挤在一起,皱皱巴巴的。
“呵,我看你还能嚣张多久。”
叶桐输入解开大门的密码,进去前朝男人一瞥,
“外面这么热,为什么不进赵家休息一下,是不喜欢吗?”
说完,不管身后如何骂声连连,叶桐头也不回地进去,再关上门。
这男人进不来的庆幸,还是赵梧树费劲弄出来的。
小时候这表哥总爱来赵家。赵梧树原本是无所谓的,只要他不来找揍,赵梧树就当没看见。
直到叶桐来了赵家,其他赵姓小孩尤其看不起小叶桐一个孤儿。每当赵梧树不在叶桐身边,那些小孩便要去欺负叶桐,使唤叶桐做这做那。
没几次就被赵梧树发现了,他大为生气,把这几个孩子逮了揍一顿,又全拍了照录进监控不友好名单里。按理说小孩子与长大面相差异是极大的,所以赵梧树在高中时又悄悄录了一次他们的脸。
他们一进去,就会有警报声。
赵夫人并不太在意这些小孩子把戏,被小孩妈妈闹到家里,也只是问了赵梧树两句,但赵梧树坚持不删,也没人有办法。
叶桐打开大门,这次无人迎接,他走进别墅,肃穆而冷淡,时钟嘀嗒慢慢地走着。
叶桐换好鞋,目光扫过十年如一日的豪宅,等着里面的人发话,
“赵叶桐,你回来了。”
赵母坐在沙发,眉目愠怒,又带着上位者的气质。
叶桐没有说话,赵母把茶杯往茶几上一搁,清脆的一声,“听说最近在找了份工作?”
叶桐站在赵母几米远,“找了一份实习。”
赵母却另提话头,
“桌上的那盒燕窝,是你表哥买来的,他对长辈有孝心。”
赵母的眼睛凌厉地看着他。
叶桐微微一笑,“但表哥家每次提礼物来,都是又有求于您。表哥孝心确实珍贵,一遇到苦难就想起您了。”
“赵叶桐!”
赵母重重敲了两下桌子,打断了叶桐说话。
“他已经告状到公司了,全家族都知道我们家养出你这个孩子。替别人打工,抢赵氏的生意,我和你爸简直脸面无光!”
叶桐佩服表哥颠倒黑白、凭空捏造的本事。
赵氏分公司的实力远不如稳云科技,而且稳云在机械方面布局多年,也早有合作,德国的机械公司和赵氏来往不过是抬价手段,倒是被好表哥说的就因他叶桐临门一脚,让鑫望赵氏失去了几亿大单子似的。
“路千里也不是别人,是我朋友。鑫望在新兴科技上的市场竞争,不敌路家也很正常。”
叶桐一改一个月前软和的样子,变成了一颗硬石头,不管怎么都吐不出好话来。
赵母指着他,指节一颤一颤,脸都气得发红了。
“赵家为你花了多少钱多少精力,你就这样报答我们?”
叶桐不卑不亢,“养育之恩叶桐当然不敢忘,可是妈——”
“别叫我妈。”赵母打断。
叶桐想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心里酸涩了瞬间,又自己释怀。
多少日夜,他缩在被窝,或者怔怔站在窗边,打了无数腹稿,迟早要说出来的。
“我对您从来够孝顺,赵家的钱我没有贪图过,我曾经花掉的,未来也会一分不差的还给您。当年你们收养我,最根本不也是因为鑫望投资的商场倒塌,为了挽回形象的公关吗?您想瞒着我,我就装了近20年不知情。”
赵母眼睛逐渐睁大,愤愤盯着他。叶桐继续说。
“五年前谁都知道我是无辜的,但还是把我关在卧室里。我都被逼得精神恍惚了,您不是也照样抹着眼泪道德绑架我?您现在来要求孝子,不如把赵梧树请回来。”
赵母捏着手里玉镯子,细瘦的、有些细纹的手背青筋都要鼓起来了,关节窝有些冒汗。
她就知道,叶桐一直怨恨着这个家所有人,所以一遇到叶家人,就迫不及待投入了叶家的怀抱,现在甚至开始抢鑫望的生意,以此报复他们。
被五年时间打磨得微薄的母子情终于要破碎了。
赵母冷嗤一声,“基因果然重要,我们家再好的家教也改变不了你姓叶的贪得无厌、不知感恩的劣质基因。”
叶桐如受极大振动,握紧拳头,盯着她。
“什么?”
“孽缘一道,我看不如今天尽数斩断。你生父叶远超,当年是一家鑫望子公司注资商场下的经理,为了拉拢赵氏,组了饭局应酬,自作孽醉驾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