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越是愚昧,就越是害怕,越是偏执。
但我只是在心里想想,而没有告诉他,怕他以为我歧视他的国家。
“所以,赵如冰发现了人的力量。”我又把故事引到了赵如冰身上来。
“对,赵如冰,是个非常坚强的小姑娘。在我们国家,一般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基本全都是包办婚姻,”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赵如冰的父母收了三头牛,就把她卖给了一个当地很有钱的大户去做小老婆。那个大户看她心灵手巧,会让她免费做工,还不给她生活费,没事还打她。真是可恶至极。”
“哦……所以,她反抗了。”
“她反抗了,每次丈夫打她的时候她就反击,非得让婆家遭受比她更惨的代价她才肯罢休。她瞎了一只眼,断了一条腿,还是厉害得很,见谁就敢咬谁。导致后面再也没有人敢打她了,还想要她做当家主母。”
光是从这零星的几句话当中,我就能想像到赵如冰的厉害,她的张扬舞爪。
于是我笑了一下,为她的勇气。
“那她的日子总算好过了吧。”
“不,她可不是个那么容易就妥协的人。就算她丈夫愿意许诺她巨大的好处,可她还是坚持要离婚,不停地去上诉,这一上诉,就连续上诉了八年。这期间,她无数次被冷落,被殴打,甚至被抓进了监狱,也没有停止。直到她上诉到法院都烦了,婆家都累了,最后不得不放开了她,还了她自由。她才终于解放了。”
“她就是在那里,找到了人的力量?”我想着,“那个力量应该就是她自己,来源于她自己的亲身经历吧。”
“嗯,为了能尽快离婚,她必须获得民众的支持,所以她把自己的亲身经历,编成了一个故事《燃烧》到处去说。在那个故事里,她是一个刚入职的大学毕业生。她的丈夫,则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公司,只让她加班,却不给她发工资。”
“我发现很多故事家最出名的作品,都是她们自己的亲身经历。”
“因为故事,就是生活的比喻啊。你没听说过这句话吗?”他笑了笑,很温柔地笑。
“没有。”我摇了摇头。
——故事,是生活的比喻。
我在我的心里重复这句话,然后像记住那首诗一样,把它也记在了心里。
我又问:“在她的故事里,人打败了反派吗?打败了恐怖与压迫?”
“在赵如冰的故事里,人第一次迸发出从未有过的生命力和主动性,可以牢牢把握住自己的命运。他们智慧又不屈,总是能面对各种诱惑不为所动,面对各种威胁不为所退。
“过去的鬼故事,都是以剧情为中心的,是剧情推着人走,人物在故事里只是一个像征,并不重要。但在赵如冰的故事里,是人推着剧情走,人的选择成为了故事的转折,决定着故事的走向。
“是赵如冰,凭藉一己之力,改变了故事的叙述重心,实现了从封建神权,到人文主义的过渡。”}
……
在第五个故事《人》当中,沈昭陵新的程序指令随之出现:
(此时,因为剧情已经进入到中段。为了加强高潮的魅力,我将逐渐加快每段剧情速度。
(为此,显示屏上的画面也随之加快速度,从原来的静态,变为动态,即:
(前段:静态>动态。——类似于连环画与PPT。此时虽然有画面,但画面只起到对我的解说补充说明的作用。
(中段:静态=动态。——加入悠长的长镜头,作为画面过渡,为后半段的高潮作准备。
(后段:静态<动态。——使用节奏感更强的蒙太奇,进行快速剪辑,让人目不暇接,以渲染高潮的紧张气氛。)
这就是沈昭陵显示屏上新的程序,也就是他的思考。
在以往的小说或者各种作品当中,是完全没有这种东西的。
读者只能看到作者创作的结果,却看不到作者创作的过程。
换句话说,读者只能看见作者写的小说,但他完全不知道,作者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
都说写作写作。
各种写作教科书也好,各种文学批评也好,无外乎研究三件事:
第一,写什么。
第二,怎么写。
第三,为什么这么写。
作者只能呈现自己“写了什么”,却不会把“怎么写”、和“为什么这么写”告诉大家。
就算他在文章末尾的后记里面,记录了自己当初创作这个作品的心得体会,那也是在作品完成之后了。
作品,和创作思路,依然是分开的。
但现在,依靠总决赛独有的“深度思考”模式,沈昭陵,罕见地将“作品”和“创作思路”合成在一起,去完成他自己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