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续走了几天几夜,都没有看到一个村庄,一条河,一个人影。
只有我自己那孤独而又漫长的旅行。
所幸,我并不会感觉到劳累和孤独,顶多就是在白天中午的时候,需要打开自己身上的散热系统。
将后脑掀开,变成百叶窗的模样,打开小风扇,为我自己大脑的CPU散散热,防止里面的集成电路被烧坏。
一天。
白天黄沙,晚上仙人掌。
两天。
白天烈阳,晚上蜥蜴。
三天。
白天我自己,晚上冷风。
四天。
白天沙尘暴,晚上深蓝的暮夜。
……
我在热与冷之间不停游荡,在黄色与深蓝之间穿行,我所走的每一步,脚底上都沾染了大量的黄沙。
而在这条求索之路之上,除了蜥蜴和响尾蛇,便只有我自己这个生命——如果我算是生命的话。
就这样晃了一个月之后,什么也没有搜索到。
连我自己都觉得开始无聊了的时候,我遇见了那个人。
一个……
(加载配角3D模型中……)
(不,这次用2D手绘代替。)}
伴随着沈昭陵的这句话,大家就能看见,显示屏上又出现了一个人。
准确来说,是一排黑色的线,它们是一个模糊的人型轮廓。
那样子,好像用碳素笔画出来的,而且在显示屏上不停抖动。
沈昭陵脑海中的自己是3D建模。
配角是2D手绘。
荒星背景图是一张照片。
于是,这三个格格不入的东西,就这么一起出现了显示屏之上。
沈昭陵似乎是想到哪,就把那东西随手抓来了,全都在他自己的大脑里组合在一起。也不管它们是不是一个风格,适不适配。
那么奇怪……
但又,那么奇妙……
“如果你想进入沈昭陵的世界,那么请你完全地相信他,把自己交给他。先抛掉你的大脑,再抛掉你的逻辑,只把感觉交给他就好了。让他带你天马行空一次。”
杨柳枝突然想起不久之前,在网上看见的沈昭陵粉丝的这句话。
感觉至上。
嗯……眼前这画面很确实不对劲。
但感觉至上。
◆
{一个身穿黑袍的人,他戴着一个巨大的斗笠,斗笠上有着黑色的纱布,将他的全身都给罩住。
他很高,看身形,像是一个男人。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所以下文只用“他”来代替。)
(由于很长一段时间,记忆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所以也不会造成人称代词混淆。——这是一段说明性文本,请你们忽略。)
他,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因为他浑身被罩住,我看不清他的脸,也就无法分析他的面部,不知道他的年龄。
但是他的声音很沙哑,走路时步履蹒跚,看那个体态,像是一个老人。
他并非空手,手里总是拿着一个奇怪的圆筒形的东西,有点像一个下拉条。
偶尔那双手会从黑纱里面不小心露出来,我就能看见他的手。
手掌很大,手指骨节分明,皮肤很红,手背好像是被晒得爆皮了,出现了一些鱼鳞状的白色死皮。
他穿着长衣长裤,脚底是一双皮靴,那双皮靴已经被磨烂了。
每次他一走路的时候,鞋底就像是来回摆动的舌头一样,上下跳动,脚趾都要露出来了。
他的脚趾出血,指甲里嵌着黄黑的沙土,和红色的血凝固在一起,显得又脏又痛。
就是这样一个,看不见真面目的人,狼狈疲劳的沙漠旅行者。也是我在荒星遇到的第一个人。
因为不清楚他的身份和目的,我不太敢接近他,走上去和他说话。
只是远远地跟在他身后,和他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让我可以清楚地看见他,但又不会打扰到他。
我很好奇,他是谁,他为什么在这,他要去哪里。但我始终没有主动去问过他。
他也早就发现了我,却只是看了看,观察着我,也没有打过招呼。
我们心照不宣地一起在沙漠里旅行。
明明不在身边,不说话,却又默默地陪伴着,观察着对方。
就这样,又持续了一个月。
他身上除了那个圆柱形的下拉条别无一物,我很好奇,他到底是怎么能活下来这么久的。
按理来说,一个人如果不吃不喝,最多七天就死了。
可我没在他身上看见过任何食物,他却在我眼前切切实实地活了一个多月。简直是不可思议。
不会是个巫师吧。
难不成不是单纯的人类。
我体内有保护自己的程序,在遇到不可理喻的现象以及生物的时候,就会本能地远离,来保护我自己。
所以这样一来,我就更加不敢主动靠近他了,不敢跟他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