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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我一个人回到了家。
在床上躺着的时候,又有些失眠,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一些事情:
银鎏金掉进井里,那又是怎么爬出来,离开茧镇的?
当初井里的虫茧到底是不是她?
如果是她,那她现在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还是人类吗?
等等,我今天见到的人真的是银鎏金吗?
幻梦当中,她那身旗袍总是在我脑海中不断膨胀,爆炸,但这次从里面爆出来的不再是自信与青春。
而是两个银白色的翅膀,隐藏在她后背皮肤之下的蛾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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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经常偷偷去观察她。
发现她确实已经恢复了过去的生活。每天都会跟没事人一样,顶着那张脸去超市买东西、逛街、逛商场、淘旧书店。
哪怕过往的小孩子一看见她,就吓得立马大喊大哭。
成年人们则露出嫌弃和害怕的表情,纷纷远离她,又在以为她听不见的地方,对着她指指点点:
“哎哎,你看那个人的脸!”
“卧槽,吓我一跳!这是怎么了?”
“火烧的……还是被硫酸泼了……”
“虽然挺可怜的。但出来也不遮一下,也太吓人了吧。啊——妈,我要回家……”
“哎,这不是银鎏金吗?”
“她的诗真是越写越烂了,感觉都变了味了。”
“其实我觉得还有些别样的味道,以前的自然生动,现在挺黑暗华丽的。我倒是喜欢……”
银鎏金都充耳不闻,就顶着她的样貌在大街上随意乱晃,任凭别人如何恐惧讥笑。
唯独对于最后偷偷说喜欢她诗文的那个戴着大眼镜框女孩子,报之以礼貌地点头微笑。
好像眼里只有她一个人。
惹得那个女孩子满脸通红,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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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一个男孩在她回家的必经之路埋伏,将鞭炮扔在她的耳边炸响。
她的身边立刻环绕出带着浓硝烟味道的白色烟尘。
我以为她会被吓到逃开,但是……
她依然没有,就跟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走过那条巷子,回家进大门。
而在孩子群中的一个红棉袄孩子,撇撇嘴说:“你看,我早就说了,她是个聋子,听不见的!前几天我把她家窗户砸坏了一个缝,她都没有反应。算了算了,没意思,不和她玩了,我们走吧!”
看着孩子们失望离开的背影,我在想,听不见吗。
银鎏金听不见了吗?
可……我跟踪了她一天,看见她在超市里买水结账的样子,和收银员沟通毫无障碍。
她明明是能听见的啊。
既然听见了鞭炮声,又怎么可能没有反应呢。这么大的声音,总该有些身体本能反应的。
这,实在是说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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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困扰我,竟然成了我心中的一个魔。
唯一有可能的解释就是,她并不是以前的银鎏金了。
她是个妖物!是个盲蝶!
她的身子肯定不是人的身子,那旗袍之下的后背上,肯定有一双翅膀!一定!
我越想越怕,越怕越想。
工作也不能了。脑子里全是她。
她这妖物,想着我以前在茧镇曾经背叛过她的份上,以后有机会肯定是要来报复我的,要吸食我的骨髓!
我一定要!在此之前先揭发她!除掉她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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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夜半,我喝醉了。
我趁着酒劲,开车来到她的家中,直接踹开大门而入。
她听见声响,从里面奔了出来,看见我大惊失色:“何羿,你来做什么……你喝多了?!”
“妖物!”
我趁着酒劲儿大喊一声,朝着她跑了过去,直接拽住了她的肩膀,要扒下她的衣服。
她开始大叫大嚷,吓得拚命用手阻拦我,问我:“你干什么!”
“我这就扒了你这层皮,揭开你的真面目!我早就看见了!看见你在井里变成了一个茧!银鎏金,你还跟我装什么!”
“你——我不是!”
她死命挣扎着,用手去捂她的前胸后背,之后推开我,害怕得开始往屋子里跑,连鞋子都掉了。
我直接追了上去!
她开始关门,想要锁上,在我的强力的推门之下,她用整个身体堵住门。
也不知道她从哪来的力气,能和我僵持,于是我们两个人隔着门对峙了一会儿。
她一直在里面喊:“何羿,你是不是喝多了,你冷静点!”
声音惶恐,带着求饶。
最后我直接向后退了两步,然后快步跑,朝着门撞了过去。
“砰!”
门打开,她大叫一声,被撞倒在地板之上,疼得起不来身。只是闭上眼,嘴里喃喃着:“救命……救命……”
声音却小到别人根本就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