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禾心下蓦的一痛,就听魏明烬开口了。
“白大夫,我听禾娘说,是你救了他的性命,这是我的谢礼。”魏明烬话音刚落,他身侧的仆从便将一个匣子呈上来。
匣子打开,里面是白花花的银锭。
那些银锭太耀眼了,刺的白旭眼睛有些发疼。
他长到现在,从没见过这么多银锭。若有了这些银锭,他可以开间他梦寐以求的医馆,也可以买许多他因囊中羞涩而没能买的药材,日后他可以救治更多病人。
但白旭却摇摇头,声音艰涩道:“不,我不能收。”
“怎么?白大夫嫌少?”说到这里时,魏明烬哂然一笑,“也对,禾娘可是我的爱妾,这点银子确实不够买白大夫对她的救命之恩。”
话落,魏明烬抬手将腰上的一块玉佩解下来,扔在银锭上。
“这玉佩是上好的羊脂玉所雕,且出自名家之手。虽说不至于价值连城,但当上千两却绰绰有余。”
魏明烬虽是含笑说这话的,但语气里的轻蔑却毫不掩饰。
自从他踏进这小院后,他就觉得这小院破败不堪。
摆在院中的桌椅无不是斑驳掉漆的,前来赴宴的宾客皆是村夫野老,他们个个衣衫褴褛面容黝黑。明明是大喜之日,但却一无红锦织毯铺地,二无笙箫鼓乐助兴,到处都透着穷酸气。
而白旭家面容平平,身形平平,待人接物也平平。
魏明烬不明白,辛禾为什么会看上他?难不成是他挟恩图报?!
而在魏明烬打量白旭时,白旭也在打量魏明烬。
自魏明烬来到他家之后,虽然言语上十分客气,但举手投足间却带着高人一等的傲气。
尤其是他看他的目光,仿佛是在看一只不知死活的蝼蚁。
白旭不在乎魏明烬怎么看他,但他不能让魏明烬用银钱侮辱阿禾。
一向温柔从不与人起争执的人,这次却攥了攥袖子,鼓起勇气反驳魏明烬的话:“在下救阿禾只因医者仁心,而并非求财。而且魏公子,人命也非金钱能衡量。”
先前辛禾同他说过,她是被她的叔叔婶婶卖给富商做妾的,那时白旭就十分心疼辛禾的遭遇。
如今魏明烬虽口口声声说辛禾是他的爱妾,但却转头却拿银钱来侮辱人。他不但侮辱的是他,也是在侮辱辛禾。
魏明烬听到这话,眼底闪过一抹鄙夷。
这人穷的大喜之日穿的都是旧靴子,竟然还学别人装清高,真是可笑至极。
不过既然他想装清高,那他成全他便是。
魏明烬施施然起身:“白大夫的话魏某受教了。”
说完,魏明烬又转身吩咐:“来人,快将这些俗物收起来,免得污了白大夫的眼。另外吩咐下去,让人去镇上为白大夫制作一块医者仁心的匾额,回头记得敲敲打打给白大夫送来,以赞扬白大夫医者仁心的高尚品德。”
那下属正要应声时,一道清脆的女声蓦的道:“且慢。”
魏明烬与白旭同时转头,就见一身布裙的辛禾从外面进来。
“公子,白大夫品德高尚不肯不肯收是白大夫的事,但若不报白大夫的救命之恩,妾心下难安。”
说到这里时,辛禾又转过身面向白旭这边。
她不敢看白旭的眼睛,只盯着白旭沾了泥土的袍摆,哽咽道:“白大夫,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只能以这些黄白之物来报答你,求你收下吧。”
辛禾用的是求。
她明白白旭不肯收这些银锭,是觉得魏明烬此举是在折辱她。
她感激都到现在了,白旭还愿意维护她。
但人总要面对现实的。
白旭家底空空,此番为了筹办婚事,还曾借了人不少银钱。
如今婚事没成,但银钱已经花了。辛禾不想到头来,白旭什么都落到不说,还欠了一身的债。
辛禾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白旭如何还能不明白辛禾的意思呢!
辛禾是在告诉他,骨气不能当饭吃,她希望他能收下这笔银钱。
白旭心里有千言万语想同辛禾说。
他想同辛禾说,今日之事她不要自责,他没有怪她。
可魏明烬横亘在他们之间,他此刻若说了这话,他怕给辛禾惹来麻烦。
所以他只能将满腔的话咽了回去,含泪点头:“好,我收。”
魏明烬冷眼旁观看着这一幕,只觉自己像在棒打鸳鸯。
他眼底顿时浮起一层冷色,一把拉住辛禾的手腕:“禾娘,我们该走了。”
话落,魏明烬径自大步朝外走去,辛禾被他拉的踉跄而行。
白旭站在原地,神色痛苦看着这一幕。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些什么,但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很快,院外就传来马的嘶鸣声,紧接着便是马蹄陆续离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