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阮闷闷地说:“我爸妈教我,我自己学习,出去和人类交流,都有。”
“没上学校?”顾砚庭看着覃阮圆润的后脑勺。
“后来才去的学校。”覃阮翻身过来望着上方的顾砚庭,“因为我学东西慢,不会人类语言的时候不敢去上学。”
顾砚庭沉默须臾,说:“难怪。”
覃阮眨一下眼:“难怪什么?”
“画风天然,没受太多应试教育的荼毒。”顾砚庭说。
“……”覃阮反应了很久,终于确定这家伙在说他坏话,于是说,“抽象派画风很厉害的。”
而且,他其实还没真的考上过大学,在原来的世界里他还是个奋战学习的高中生。
“是很厉害。”顾砚庭看着他,“不是在说你坏话,能保持住自己的风格是件很难得的事。”
“哦。”覃阮脸埋进被褥里,盯着顾砚庭的脸看了半晌,忽然提到,“你不去看看那位老人嘛?”
上方的人沉默须臾:“明天吧。”
“嗯,去看看吧。”覃阮说,“他老人家很喜欢有人陪他聊天。”
“他不知道你是谁,其实不知道也好,他肯定对你有很复杂的情绪。”覃阮仔细想了想,说:“愧疚,难过,或者一些怨恨?”
因为是他的孩子给顾砚庭制造了麻烦,又是顾砚庭把他的孩子送了进去。
“你能明白人类的情绪。”顾砚庭对他说,“覃阮,你的感知很敏锐。”
“是吗?”覃阮扯出个不像笑的笑,“可能我学习好吧,我能分辨,但不理解。”
顾砚庭不再说话,伸手揉了把他的头发:“别想了,睡觉。”
头发被揉乱,覃阮有点懵,他探出手顺顺发顶,嘀咕:“怎么还随便揉别人头发呢……”
顾砚庭笑了下,很轻且转瞬即逝。覃阮再次捕捉到那笑,他眼睫扑闪,心脏扑通扑通地撞着胸口,顷刻有了初入人类世界时看见新事物的激动。
他忍了忍,没忍住,歪着脑袋瞧瞧顾砚庭的眼睛,忽然觉得那双一直被他认为很凶的眼睛,此时看着也没那么凶了,倒是一如既往的好看。
“你刚刚笑了。”覃阮说,“顾砚庭,你好少笑哦。”
“你不是也很少?”顾砚庭说他。
覃阮沉思,严谨地说:“那只是我不在你跟前笑而已。”
这时正在编辑考题的顾砚庭彻底按灭手机将其放下,再次看着躺在旁边床铺上覃阮,问:“为什么?”
“……”覃阮眼神飘走,诚实地说,“因为你看着有点凶,我刚开始挺怕你。”
顾砚庭沉默,短暂地检索了下自己曾经是如何对待覃阮,发现站在覃阮的角度,他确实有点恶劣,于是“嗯”了声,说:“我知道了,以后不会。”
“嗯?”覃阮目光飘回来,没等反应,旁边的顾砚庭也躺下,盖上被褥:“睡觉。”
覃阮便不再出声。不多时室内最后一簇灯光熄灭,大家都睡下,大通铺里很静,但能感受到一些陌生的气息,有点杂乱,扰人神智。
按理说,此时此刻应该大家是将自己的信息素收得好好的,其他人也都没什么异常反应,但覃阮就是感知得到。
他翻个身,睡得不安稳,很快又翻回来平躺着,闭着眼睛艰难浅眠,直到一道淡淡的香萦绕在周边,将他环住,他紧绷的意识才渐渐放松,困意随之而来,很快陷入深度睡眠。
次日清晨,覃阮睁眼的时候窗外已是大亮,他眯了眯眼适应投射下来的光线,伸手揉揉眼睛,被软绵毛绒的触感惊得一怔,抬手看,是爪垫。
“……”
覃阮赶紧悄咪咪地往被褥里藏爪子,脸往温暖的被褥里藏。
他算是醒得早的人,大家都还没醒。覃阮发呆,忽然意识到个问题,爪垫在,耳朵是不是也出来了?
他放在心口的爪子又慢慢向上移动,想摸摸头顶一探究竟,还没伸出被褥,不远处有人起床,惊得他立即止住。
那动静不大,很快朝他这边过来,覃阮赶紧往被褥里面缩,正此时,旁边探来只手,捞起他的被褥把他完完全全挡住。
被子里很暖和,但待久了会热,覃阮静悄悄地听着外面的动静,那道走动的声音经过他们,朝着房间外面去了。等声音消失,他翻个身趴着,钻出被褥,手肘撑起些上半身扭头看向旁边,和正躺着偏过头来的顾砚庭对上视线。
“……”覃阮眨下眼,小声说,“谢谢你。”
顾砚庭从刚才覃阮钻出被褥时,看见那双软得一颤一晃的耳朵开始,注意力就被那双耳朵吸去。虽然他此时注视着覃阮的眼睛,但其实想摸覃阮的耳朵。
顾砚庭有点强迫症,祖母给他的那几个玩偶,一炸毛他就会给其顺得整整齐齐。并且他习惯在发病的时候盘玩偶,那已经成为他分散注意力缓解症状的方式,所以手里觉得空时就会想到玩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