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在他肩上的顾砚庭沉静许久,站直身体, 接过他手里的大沓文书:“要搬去哪里?”
“你手受伤了, 我自己搬。”覃阮伸手去够,没拿回来, 只听上方的声音问:“这上面手机没信号?”
覃阮抬头:“嗯,发不出去消息。”
顾砚庭点头,带着那沓文书跟随前面的师傅,问覃阮:“往这边?”
眼见这家伙手臂上触目惊心的红色越浸染越开, 覃阮吓得赶紧跟上:“你别搬重东西, 我找师傅拿医药箱给你包扎。”
说着一把抢过顾砚庭手里的文书, 噔噔往前赶上搬东西领队的师傅,将东西运去后,又向师傅要了包扎处理伤口的东西, 赶紧跑回来, 站在寺庙屋檐下左顾右盼寻找不在原地的顾砚庭, 发现人去了不远处的看台附近,在红木墙前。
覃阮小跑过去, 正好顾砚庭转过身,他便停下将医疗箱打开:“我不太会处理伤口,是刚才现学的,可能弄得不太好, 还可能有点疼,你忍着点。”
顾砚庭将手臂上黏黏糊糊的衣袖往上折起,问他:“学习包扎?你受伤了?”
“我没有。”覃阮摇头,用镊子夹起消过毒的棉球,握住顾砚庭的手腕,垂眼仔仔细细清理伤口边缘的血痕,“山下出事的时候我还在山上,所以没事,只是寺庙里的游客大部分是从山下上来的,有部分受了伤,这里的师傅人手不够,我就帮帮忙。”
说着一顿,抬眼:“顾砚庭,我在这认识了个老人,和他聊了会儿天。他说他前段时间出了事,那阵子在医院待着,几个儿子为他讨要赔偿没讨到好处,就都不管他了。”
对上覃阮的眼睛,顾砚庭眉毛轻皱:“他在哪?”
“师傅安排在后面的住房里,他的家在山腰附近,那地方不能待,不能往下只能来山上。”覃阮重新低头,避开伤口先清理周边的血痕和脏东西,闭着唇没再开口。
那位老人有四个孩子,覃阮与他聊天的时候得知,是两位Alpha,一位Omega,一位Beta。
老人说,家里早些年经济条件不太好,只供两个老大,也就是那两位Alpha一直读书到大学,后来老三老四嫁出去成家,手里也就有了点钱周转。
但后来那些钱老大结婚分了点去,老二结婚又分了点去,也就全花光,他也没留下积蓄。四个孩子都已成家,老人以为可以享清福了,可他年纪越大,几个成家的孩子反倒是不愿意回来看他。
他早些年没了妻子,到老年孩子也不来看望,经济上实在困难才联系孩子们,可要钱的事情总是难以启齿,所以很长时间过得很困难。
实在过不下去,就带上东西到城里找老大老二,结果这家住几天又去那家住几天,兜兜转转几年后终于是明白,孩子们都不怎么欢迎他。
后来老人来这寺庙祈福,干脆就留在山腰那家店里帮忙做点杂工,店老板给他包吃住,他平日里能和游客说说话,渐渐的也就又对生活有点期盼。
可好景不长,前段时间他听说这座岛有大项目要开展,老人家喜欢热闹,跟着下山去看了看,不慎被项目的车碾到了腿。他自己清楚,这件事不只是项目组的问题,是他自己不懂界线和拦路标志,钻进去后遭了罪。
因为这件事,四个孩子全都到医院来看他,他起初是高兴的,可后来听说,老大最近生意上出了事没钱赔款,老二三个孩子上私立学校没钱交学费,老三老四家里亦有说不出的苦和难。
“爸,这事你就不要承认是你的错,那是大公司,肯定会赔钱的!”
这是老大劝他的话。
“你知道我们最近有多难,需要钱周转。你放心,我们肯定会好好照顾你,这件事你就别乱说话,交给我们去做。”
老二也是这样说。
老三老四都听老大老二的话。
老人被劝动,做了这个恶人。可人家大公司又不是没脑子,不走法律程序就不赔偿他们喊出的天价赔款,后来这件事鉴定结果出来,责任大部分在他,对方公司尽了责还给了赔偿,甚至为他提供最好的治疗。
可这些满足不了他那四个孩子。
后来孩子们不来看望他,他独自在医院里养病,还是靠那家大公司找来的陪护一直安稳度过到出院。
他从护士口中得知,他的四个孩子起初假称他死了,到网上大肆宣扬,污名了人家公司,致其损失严重。
老人这才明白,他这么多年养出来的几个孩子,个个变了初心,作孽作恶,早已没有孩童时候的纯真。
他出院后期回到山腰继续打零工,后来又得到消息,老大老二因为传播虚假消息诱导舆论致人家公司损失,被公司告了,他们拿不出赔偿金,只能坐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