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灯被打开，赤井秀一眯起眼睛，就看到苏格兰拢了一下散乱的头发，蹲下身将落在地上的绸带捡起来。
“你果然留长发很好看。”
赤井用一种欣赏的眼光点评道。“当时我们搭档时，我就觉得留胡茬实在有点破坏你眼睛的美感。你本身是很适合那种偏向秀丽的打扮的。”
诸伏景光乜他一眼。
男人动作麻利地将凌乱的发丝束起垂在身后，将缠作一团的眼镜链扔给赤井秀一：“帮我解开。”
随即走进厨房里准备招待客人的茶饮。
他不客气，赤井秀一更不客气。探员干脆利落坐在沙发上解镜链，优哉游哉的样子完全不像是个闯进来的恶客。
他太了解苏格兰了。也对男人的小花招心知肚明。
那时他还在和苏格兰搭档，苏格兰人情练达又精于伪装，却偶尔会在他面前露出孩子气又弱势的一面。他对此已经十分清楚：
先展露出对方不具备的优势得到搭档或对手的认可，再恰到好处地展现弱势、破绽或者不擅长的地方，用以交换同伴的信任；最后不动声色拉近距离，让自己成为对方“身边人”的一份子，无形之间突入防备的封锁线……对于这套手段，苏格兰用得炉火纯青。
当时的莱伊再清楚不过，可还是就这样落入陷阱。
毕竟，男人么。就是对这种看起来漂亮、脆弱，同时某一方面又很强大的类型没什么抵抗力。
甚至现在，他也还在对他用这一套。
赤井秀一将整理好的眼镜放在茶几上，想着刚刚玄关处一场战斗，忍不住低笑出声。
“怎么？”
景光端来两杯果汁，坐到了他对面。“有什么好笑的？突然间笑起来。”
“……不是咖啡？”赤井看着果汁，目光一顿。
不是说他对饮品种类有什么要求，而是苏格兰给他准备饮品时从来只准备咖啡和酒。他都已经习惯了，结果今日突然变成果汁。
“大晚上的还喝咖啡。你回去难道不想休息了？”
景光很淡定道，“还是说你精神极佳，想要和我再打一架，然后让我压着你去组织换赏？”
“是我带你回FBI才对吧。”
赤井秀一盯紧了诸伏景光雾蓝色的双眼，那双凤眼眼尾明明像钩子一样锋利，却被镜片挡住，只留下柔软的余波。“毕竟你现在可打不过我了。”
男人意有所指。
诸伏景光动动手指，只觉得手腕依旧残留着痛感。
“不过说真的，我是真心在邀请你。”
FBI探员举起杯子，“你完全可以脱离组织。我会为你准备证人保护计划，你可以不必再为了组织的事情殚精竭虑——”
“为什么？”他轻声问。“只是因为在你离开组织时我没有参与对你的追杀吗？”
“因为你值得。”
赤井秀一靠近他，按住沙发扶手。“我们做了很长一段时间搭档。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自认为还算有了解。哪怕你表现出来的大部分都是伪装，也一定有属于你的真实在里面。”
诸伏景光陷入沉默。
他知道赤井是好意。
上辈子在他对准心脏开枪之前，赤井秀一便对他公开了自己的身份，只因为这个男人想要救他。
平心而论，诸伏景光自己是做不到的。他不可能对任何同为卧底的同僚公开身份，这无关信任也无关实力，就只是单纯的立场问题而已。
但赤井秀一这样做了。
抛出一切能抛出的筹码，只为获得他的信任挽救他的生命。
诸伏景光会承这个情。
但正因如此……
“莱伊，我已经走得很远了。你现在要我转身离开，哪有那么简单？”诸伏景光苦笑一声，微微摇头。“况且我的身份只会给你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何苦呢？”
这个男人是真的……真的想要救他。
但是现在不行。
现在不行。
他已经渐渐进入了组织的核心，开始能接触到一部分组织的核心制药产业。这种时候要他撤出，不是把大好的机会拱手让人么？
第100章 [VIP] 99
CH.99
“……你不愿意。”赤井秀一皱眉。
“你应该知道留在组织里会得到怎样的结果。如果不能提前抽身, 你最后会——”
“我知道。”
景光打断他的话，“但我也知道我都做了什么，接下来又该做什么。我不可能陪着组织共沉沦。”
“你不知道。”
赤井秀一俯身过去, 逼他直视自己。“你在组织内部的地位越高, 未来就会越难脱离组织！你以为组织会允许代号成员私底下做小动作吗？真到了最后时刻谁都保不住你！”
“谢谢你, 莱伊。”景光看着他，温和道：“谢谢你愿意过来告诉我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