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沉月艰难地挪动了两下身子,突然觉得身下传来一股异样,他脸色微变,立刻伸手掀开了被子,床垫上的水渍和腹中难以掩饰的疼痛印证了他的猜测,“薛苓,我好像……要生了……”
“月儿!”严深接到消息的时候刚刚睡醒,还未来得及整理仪容就一路奔回院子,见屋内紧闭便准备直接冲进去,善荣和李廷见状连忙跪在他的面前,告诉他薛苓和接生嬷嬷都在里面,王爷若是现在进屋,只怕不合规矩,“王妃在里面生产,九死一生,什么规矩不规矩?”
严深没有多言,直接绕过他们推开门,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顺心端着满满一盆血水往外走,差点和他撞个正着,“月儿……”严深快步走到床边,抓住了于沉月的手,“你怎么样?”
“阿深……”于沉月疼痛难忍,眼前的事物因痛楚而变得虚幻起来,他听到声音下意识看向对方,严深担忧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不知为何,竟突然生出几分委屈,“阿深,好痛……生孩子好痛……”
“以后都不生了,生完这一胎我们再不生了……”严深主动接过金珠手中的帕子,想要帮床上的人擦身,可于沉月却摇摇头,泪眼婆娑地劝他离开,“阿深,这不合规矩……产房污秽,你在外面等就……就好……”
“为什么,我要陪着你。”他当然不愿离开,于沉月看向薛苓,薛苓面色沉重地看了一眼屋外,不得不再一次帮着对方一起劝说严深,“王爷,宫里派人来了,您还是出去为好,免得王妃被皇上和太后身边的人……”他说到这里,严深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于沉月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眼眶里的泪水终于忍不住顺着眼角慢慢滑落。
“赵公公,陈嬷嬷。”严深没想到皇上和太后如此重视,不仅都派了自己身边伺候的人过来,而且还带来了另外几位太医,“薛苓一人在此怕是不妥,太后不放心,便和皇上商量,多叫了几位过来。”
“有劳。”严深让善荣搬来椅子给他们二人坐,自己则一刻不闲地站在屋门外听着里面的动静,时间仿佛停滞,屋内于沉月的声音虚弱而短促,血水一盆接着一盆地端了出来,却始终听不见婴孩出生的哭泣。
“沉月怎么样了?”吕琳琅和于承风几乎同时到府中,于云兴跟在他们的后面不敢出声,善荣看了一眼依旧站在门口的严深,自己走上前去说道,“晋王妃,于老爷,一个时辰了,孩子还没出来。”
“头胎是慢些,我们再等等。”吕琳琅的话一出,严深再顾不得了其他,再一次冲进了屋内,他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什么礼数,什么规矩,这世上没有任何一条规矩礼数可以比得过他的月儿,屋内浑浊的空气加上浓重的血味,熏得让人头疼,于沉月此时已经浑身湿透,他躺在床上,双手紧握着身下的垫子,耳边是嬷嬷不停歇的叫喊,呼气,吸气,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跟着她们的话照做,疼痛仿佛麻痹了他的思想,让他无法思考。
“月儿。”于沉月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不然他怎么会又听到严深的声音,他侧过脸,顺着声音出现的方向看去,没想到对方真的出现在他的床边,“阿深……我不是……不是让你出去的吗?”
“你知道的,我一定会回来。”严深重新握紧了他的手,于沉月想尽力控制住胸腔内喷薄而出的情感,却怎么也控制不住,“阿深……我……”他红着眼再次落下泪来,严深笑着用一个接着一个的吻来拭去对方脸颊上的泪珠,“别怕,我陪着你和孩子。”
又过了一个时辰,薛太医送来了助产的汤药,严深捧着碗,一直被于沉月拽紧的右手有几分麻木,他不得已换成左手去喂,滚烫的药散发着难闻的气味,他放在自己的嘴边猛地吹了吹,接着不放心地先抿了一口,很苦很涩,不是月儿喜欢的味道,“有点烫,喝的时候慢一点,仔细别呛着。”
于沉月在药端在嘴边的那一刻皱起眉,但他没得选择,望着严深焦急的面容,忍着苦味一点点地喝了下去,窗外的天空渐渐暗了,府内的灯笼一盏盏亮起,于沉月没了力气,握着严深的手逐渐松了下来,此时已经整整过去了三个时辰。
“月儿,醒醒,别睡!”床上的于沉月已经虚脱,严深将他抱进怀里,试图唤醒对方,薛苓及时地端来了参汤,人参补气,对现在的于沉月来说是极佳的,严深将汤一点点喂进对方的嘴里,怀里的人很快恢复了神智,重新睁开了眼,“月儿,对不起,再坚持一下好吗?是我不好,以后我们都不生了,再怎么样都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