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些,严深随手拿起屋内的一个青花瓷瓶,抚摸着上面的花纹,心中泛起一阵苦涩,是啊,那么年幼就被人陷害,因此被北麟帝送走,离开自己刚出生不久的妹妹和再也见不到的母亲,任谁都会有心不甘吧。
“你还记得这个花瓶?”北麟帝低沉的声音从他的身后响起,严深连忙放下东西向他行礼,可对方却径直走向放着瓷瓶的台子,将瓶子放在自己的手中,眼神变得柔和起来,连说话都带上了笑,“在你母亲这儿,我们不必那么多礼数,起来说话。”
身边的太监将午膳端了进来,北麟帝示意他坐下,二人就这样,像一对寻常父子一般坐在桌前,“这些都是你小时候最爱吃的,不知道这么多年,你的口味有没有改变,这个花瓶,是当年你母亲最喜欢的,你呢,就常在院中或是跑去御花园,折些新鲜的花朵送来,叫嚷着让你母亲帮你把花插进瓶中……”说着,北麟帝将瓶子推到严深的手边,“可惜,你母亲没等到你回来,也没看到你成亲,如今你也要做父亲了,王妃快生了吧?有没有让太医把脉看一看是男孩还是女孩?”
“还有不到两个月。”谈起于沉月,严深的眼里明显多了些不一样的情愫,他低头笑了笑,接着看了一眼手边的花瓶,“我们不在乎,都一样喜欢,所以就没问,孩子健康就好。”
“你说得对,健康就好。”北麟帝想起他和莫锦禾的第一个孩子,说到底是他的疏忽,南方水患,他为了灾情决定亲自出巡,未免灾情过于严重,水患之后爆发疫病,还将宫中几名资历较深的太医全部带走,等他接到大皇子病重的消息,带着太医快马加鞭赶回来的时候,只看到了锦禾伤心欲绝,痛哭流涕的脸。
可是,皇帝怎么会错?为了南方的百姓怎么会错?他没办法,锦禾也是,她是皇后,是天下女子和哥儿的表率,所以她很快振作了起来,等到他再一次赶去南方时,对方就恢复了以往的神色,继续帮着他管理后宫。
“晟安,你说我们要是老了,会是什么样子?”莫锦禾坐在自己的梳妆台前,撑着头问站在身后的人,“我也不知,不过我的锦禾一定貌美如初。”北麟帝帮她摘下耳环,搂住对方的双肩,“说不定,会更胜从前。”
“你取笑我。”莫锦禾站起身,甩开北麟帝的手,独自坐到了床边,“宫内三年一次大选,只怕到时候你早就将我抛掷脑后了。”
“我还以为你不在乎,原来是有人吃味。”北麟帝想去拉住对方的手,结果莫锦禾完全没有给他面子,见他凑上来,便起身走到了窗边,只留给对方一个背影,“你也不想想,你老了,可户部送来的女子都是花儿一样的年纪,比起吃味……我倒是为她们觉得可惜……”
“可是每一位皇帝都是这样做的,父皇也是。”北麟帝再次走上前,将人搂进怀中,莫锦禾抬起头,眼里流露出一丝不忍,“前人都是如此,晟安,你就一定要和他们一样?不能改一改吗?”
“那……等今年的结束,我就不让户部再准备选秀之事了,可好?”莫锦禾这才重新露出笑容,她主动牵起对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这才是我的夫君。”
就是因为记得莫锦禾的话,他才会到现在宫中都未曾添过新人,上一次要不是为了这几个孩子,他也不会想起重办选秀,只是没想到自己的孩子都不愿意,没办法只能作罢。
看着对面的严深,北麟帝觉得自己的这个孩子越发的像锦禾,他也开始后悔,或许当年自己不应该那么谨慎,应该将他留在京城,留在自己身边,看着这个孩子长大,“吃完饭,朕带你去个地方。”
第78章 弃妃
未央宫的后院墙上长着一大片的爬山虎, 如今刚刚入秋,满墙的墨绿尚未变红,北麟帝走在前面, 拨开其中的两片叶子,伸手朝着石块按了一下,紧接着墙壁缓缓开始移动, 很快一条小径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这……”严深站在对方的身后, 望着前方空无一人的窄路, 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有一种刺探到别人秘密的错觉,北麟帝双手背在身后,斜眼朝他望去, 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以前朕惹你母亲生气,她不让朕进屋,没办法就只能从这里进来,朕是皇帝, 总不能翻墙吧。”
踏上窄路往前走,严深这才发现这里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进行过清扫, 也对, 先皇后去世, 眼前的皇帝再也没了从这里进入未央宫的理由, 他们父子两人相对无言, 就这样来到了一扇破旧不堪的门前。
“带你见一位老朋友。”北麟帝一掌推开木门, 里面是一处在皇宫中很久都未曾提起过的宫殿, 严深抬头瞥见挂满了蜘蛛网的匾额上那早已斑驳不清的三个字, “玉霄宫……”一看到这个名字, 严深突然感到一阵抽痛,他慌忙地捂住胸口,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悲伤夹杂着愤怒,仿佛要冲破他的身体,是原身带给他的情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