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还是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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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正如周禀山所说,他只在早上回来换洗,顺便给她带一份早餐。
有时候是水煎包,有时候是锅盔,有时候是三明治。他还会从她吃的多少决定下一次早餐的类型。
譬如某天的三明治她只吃了两口,之后饭桌上就没再出现过西式早餐。
林幼辛的心情也越来越沉重。
而就在周禀山加班结束那天,她接到了一通电话。
前几个数字是“00853”。
她迟疑两秒后,接起来。
黎青温柔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
“圆圆,妈妈看到你发来的结婚证照片了,恭喜。”
黎青电话打来的时候,林幼辛正窝在影音室看电影,唯一的光源就是投影幕布,她在一片昏暗中按了暂停,有点好笑:
“一周前的照片了,您网真好。”
黎青愧疚:“不好意思圆圆,你妹妹前几天病了,我一直在照顾她。”
“那你接着照顾呗,给我打点话干嘛。”
林幼辛心里忽然郁气,连带着梁霄树的事也在心里卷土重来。
“圆圆,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和妈妈说话,难道你还在怪我吗?”黎青声音痛苦,她一向拿这个大女儿没辙。
“这样,你生气的话,妈妈明天飞回去看你好不好,正好也见见你先生,帮你把把关。”
黎青是温柔小意类型的女人,她害怕冲突也害怕不安定,每次林幼辛生气,她第一反应就是息事宁人,但说话却相当敷衍,敷衍到漏洞百出。
林幼辛笑:“把关?婚都结了,现在把关是不是有点晚。”
“那,那你的事你爷爷从不让我参与,我又能怎么样呢?圆圆,我也没办法,你爸爸走了,难道我也要跟着他走吗?你希望我这辈子无依无靠吗?”
林幼辛无力的笑一声。
黎青那边传来几声喊“妈妈”的声音。
林幼辛已经习惯了:“又有事了是吧,那挂了。”
黎青也为难,只好满含歉意的:“圆圆,是你妹妹又不舒服了。这样,妈妈有空去看你,好吗?你一向坚强独立,不像你小妹,总归是我娇惯坏了,你比她强,所以妈妈才很少担心你。”
林幼辛面无表情的拿起遥控器:“随便你。”
黎青干笑一声:“我一定会去的,你是我的女儿呀。对了,先生和你很般配,看起来是很好的人,圆圆,妈妈相信他可以照顾好你。”
“也许吧。”
挂断的电话让影音室里重归寂静,林幼辛重新按下播放,将声音开到最大,抱膝沉默观看,可看了没一会她便将脸埋进膝盖里。
她忽然想起自己十一岁时,第一次去澳城看望黎青。
那时林俭章过世还不到半年,她就看到母亲和她的男朋友在花园里若无旁人亲密拥吻。
紧接着不到半年,她多了个妹妹,此后黎青长居澳城,再不回来。
那时候她就意识到,黎青已经忘了她离世的父亲,也忘了她。
她没有立场要求母亲为父亲守寡,也从没有因为这件事怪她。
她只是想不通,为什么他们能忘的那么快。
黎青是,梁霄树也是,可为什么只有她困在过去走不出来?
难道真的像爷爷说的,是她没出息吗?
她不想做像母亲那样的人,做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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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禀山回来的时候是晚上九点。
玄关、客厅甚至卧室都没开灯,如果不是拖鞋不在,他会以为林幼辛出去了。
在家里找了一圈,最后在他差点没发现的一道暗门里,找到了人。
他没有来过林幼辛的影音室,乍一推开,浓烈的酒味扑鼻而来。
周禀山皱眉,推门进去。
电影已经不知道播到哪里了,反射出来的白光照亮了对面沙发一隅,七八个易拉罐乱七八糟的堆着。
沙发上,一个盖了一半毯子的“鼓包”正在均匀起伏,发出浅浅的呼吸声。
周禀山走过去,看到的瞬间眼眸一敛,下一刻便毫不犹豫的伸手将坠落的毯子拾起来,盖在她抽起的、露出两条白皙长腿的睡裙上。
林幼辛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眉心微紧,不知道在那里睡了多久。
周禀山放轻动作,单膝下蹲,视线平行的落在她脸上,静静的盯着她看了几分钟。
最后还是选择不叫醒她,躬身,伸手穿过她的膝弯和后颈,轻松连人带毯一起抱起来,一股扑鼻的酒气和茉莉花香的味道。
“嗯...”
将她往床上放的时候,林幼辛动了下,两条胳膊顺势勾住了他的脖子,嗓子里似低低一声梦呓。
周禀山“放置”的动作微顿,喉结滚动一下,低头:“幼辛。”
“嗯...”醉鬼又哼唧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