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存在的意义便是护仙门周全。
一夜修为散尽,苗树成也有烦恼。
可她恼得不是修为境界跌落,反而是忧虑卡在自己肩上,需好好守护仙门的职责。
神树落叶,仙门恐添祸事。
她摸着自己枯黄发丝发愁,该怎么养才能让头发变回以前的柔顺模样,护仙门平安呢?
而那得了她百年修为的霍岂,贪得无厌……如今刻在她脸上的数道刀痕,彻底将她疼醒,告诫她这痴傻的一生,蠢过头了。
霍岂面容扭曲,狠毒说道,“神树,你是仙界灵气和生机铸就的一方镇神之物,本就不畏苦厄,为何不肯将道心赠予我?!”
突然他脸上转露笑颜。
男子近乎讨好地说,“此事过后,我仙门镇山石上定刻上神树大名,用于歌颂您的伟大功德。”
“有了神树你的纯粹道心,我定能登上那传说中的仙君之位。”
苗树成被锁链束缚,无法动弹,身上衣裳遍布妖冶的红。
她颤抖着身子问,“那我呢……”
苗树成苦笑一声,“芸芸众生,皆有因果定数,我已破例赠你百年修为助你踏入上仙之位,你为何还不曾感到满足?”
话落,她脸上多添了几道划痕。
霍岂随意挑起地上一撮污泥,颇为嫌弃的甩到苗树成脸上。
“我为何要感到满足?”
“我乃仙门万年来最年轻的掌门人,我应登仙君之位!”
鼻腔内涌入泥土的猩臭,令人皱起眉头,无端感到烦闷。
苗树成脸上染起温怒,她额间的绿色小树苗印记发着光,颤巍巍地抖动。
额间冒出一小树苗,它轻巧探出身子,温柔拂去苗树成脸上泥垢,连带着脸颊上的疤痕也缓缓消失。
见状,霍岂脸色一沉,他手持剑刃再次奋力地划向苗树成的脸,随着脸上伤口越来越多,她额间印记上的绿光逐渐暗淡。
小树苗印记越发颤抖的厉害,墨绿色亮光频繁地从她额间闪过。
脸上的疤痕好似在发烫,像是被火燎,被剑凿。
好疼……
“哈哈哈,”霍岂痴狂笑着,突然又是诡异的温柔。
他轻声细语问,“神树,你赠我道心可好?”
耳畔传来的笑声尖锐难听。
因这带着寒意的笑,苗树成懵懵脑袋里冲出来一堆乱七八糟言语,均是她往常在仙门中听过的话。
“神树帮我去东湖寒潭取灵药。”
“危险?哪里危险了,一点都不危险。”
“准备?这需要准备什么,你现在就去。”
等她死里逃生,拖着断了手臂的身子回到仙门。
那仙修站在高处俯视她,“回来了?给我。”
干脆地夺走了她拼死拼活才取回的灵药。
苗树成低着头傻笑,好心解释,“你的情报有误,东湖寒潭很危险,那里有不亚于上仙级别的妖兽……”
“好了,别废话,没事就趁早滚!真以为你有探宝之才了不起?”
“要不是我们仙门灵气浓郁,你这神树扎根在其他地方早死了,哪里还能安稳修炼百余年。”
如同被定住,苗树成站在原地,捂着断臂,心中猛地冒出些酸楚。
它们绕来绕去。
画面一转,苗树成正捧着同散仙修换来的普通功法看。
她脸上露出向往神情。
就在这时,一手探来,将她手中书籍夺走,撕了个干净。
“哈哈,笑死人了,难道你一棵树也妄想得道?”
“我为何不行?”
她虽是一棵树,但也有求道变强的心。
此刻,那些一股脑涌进的画面和回忆,让苗树成疼得几度想落泪。
被仙门修者骗去取灵药,遭妖兽撕咬时她都没有张口喊疼,可现在翻涌而来……
那些周遭人群围着她的奚落,似是轻飘飘,无关痛痒的话,连带着那些鄙视她的神情,似雨打,一滴一滴凿在苗树成的记忆深处。
它们撞来撞去,传出一种丢砸东西的沉闷声,哄骗,讥笑,嘲讽……
她觉得浑身上下都好疼,疼得她牙齿发颤,疼得她想大喊,疼得她想去寻寻艳阳。
苗树成不知道自己心中那满腔的热气是什么,她感到无比不舒服。
那些话语聚集在一起,是黏糊,湿答答的恶心……
她怀念以前在阳光下舒展枝桠的快乐日子,她不想像现在这样呆在不见天日的地方。
霍岂眼中的轻蔑,仙门弟子对她的苛责,他们根本毫不在意,他们麻木,冷血……
这就是她需要守护的仙门?
苗树成喉间泛起一股强烈反胃的感觉,太恶心了。
她眼中悄然涌出混着艳红的泪水。
苗树成抬头,狠盯着霍岂。
她当自己是神树,是仙门守护神,自然要为仙门付出,她应当无私,应当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