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摸头的花里猛地抬头,刚好对上宋爷爷慈爱的视线,连忙握住宋爷爷的双手:“宋爷爷?你醒了宋爷爷?”
“别哭。”宋爷爷费劲的吐出两个字,声音沙哑,只发出一点气音*。
花里连忙擦去眼泪,努力笑着望着宋爷爷,“宋爷爷......”
老菜也走到床边,语气微颤地喊了一声:“小宋。”
“你们都知道了?”宋爷爷艰难的挤出一抹笑,但面颊凹陷,笑得有些瘆人,“不是什么大事。”
“怎么不是大事?”老菜不满地看着他,“你早该告诉我。”
“这病治不好,告诉你们害你们担心。”宋爷爷想得很简单,既然治不好就不治了,他一个人疼,一个忍受就够了,告诉老菜他们,他们会跟着一起难过,不值当的。
“你说把我们当亲人的。”小宋和其他传承人不同,是老菜看着长大的,也是他手把手教会做鱼片粥的,他们之间的感情是不一样的,所以老菜对小宋做法不赞同。
正是因为这样,宋爷爷才更不想让老菜、花里他们为自己担心,想到前几日自己晕倒后老菜花里想方设法攒钱帮他,他就觉得自己做得对,“最后这段日子,我只想我们能高高兴兴的一起度过,一起好好熬粥卖粥。”
花里红着眼说:“你告诉我们,也可以。”
“小花里你最爱哭鼻子了。”宋爷爷费劲的朝花里笑了笑,又转头看向送自己来医院的江溪,有气无力的说着:“昨晚谢谢你了。”
“不客气,我是跟着花里找来的,你们家的鱼片粥、猪杂粥都很好喝。”江溪轻声说了一句,阿酒也在旁边附和,“很好喝!”
宋爷爷这才注意到阿酒和折瞻也是物灵,他朝江溪笑了笑,刚要张嘴说话忽然又开始大口大口的咳血,江溪赶紧去叫医生护士过来。
医生过来检查后,看着老人越发青灰的脸色,轻轻叹了口气,给宋爷爷加了一些止疼药,尽量让他在最后的时光里舒服一点。
等医生走后,老菜和花里立即凑到床边,“感觉怎么样?”
“没事,吐了一些血感觉脑子还精神一点了。”宋爷爷的声音多了一丝力气,他笑容淡淡的望着的老菜,“你看吐血还是好事,你们别担心。”
花里忙问:“宋爷爷你真的觉得好一些了?”
江溪闻言,仔细瞧了瞧宋爷爷的情况,觉得有些不对劲,像是回光返照。
宋爷爷朝江溪笑了笑,示意她不要告诉花里和老菜,他想在最后的时间里,和老菜、花里再好好说说话。
江溪沉默的点点头,退到病房门口守着,宋爷爷精力仍不大好,在里面说了一会儿便又昏睡了过去,一直睡到傍晚,直到他女儿赶到时才醒来。
醒来时又吐了一次血,脸色蜡黄发青,整个人瞧着状况更不好了,宋爷爷女儿宋河行色匆匆的走进病房,看到瘦得脱相的父亲后她愣了两秒,随后恢复正常,语气有些埋怨:“什么时候检查出来的?你应该早告诉我的。”
“治不好的,说了也没用。”宋爷爷似已经习惯女儿埋怨的语气,虚弱地应了一句,“本来以为还能再熬一段时间,没想到扩散太快了。”
“早就说让你关掉粥铺,早就让你将粥方卖掉,你非要一直留着,天天熬夜不得病才怪。”今年四十八的宋河脸上满是疲态,说话间语气都冲起来了,“而且还不怎么赚钱,我都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开它。”
“街坊邻居都喜欢喝,他们说晚上下工和早上下工的时候喝上一锅热乎乎的粥,能驱散一身的疲惫和寒气,浑身都暖洋洋的,像是回家了。”宋爷爷喜欢大家喝完粥后脸上的满足幸福,喜欢大家开开心心说家中的事情,热热闹闹的,很有烟火气。
父亲喜欢,哥哥喜欢,可她不喜欢,她真讨厌每天熬夜到天亮的日子,讨厌和腥重的鱼、猪杂打交道,讨厌那些来来往往的人身上的机油味,讨厌那些家长里短的闲言碎语。
她努力读书,努力离开望江县,努力穿上好看的衣裙,努力让身上没有一丝鱼腥、炭火的烟气息。
宋河压下过去记忆,压下曾经被人嘲笑浑身鱼腥臭、猪杂臭时的羞窘,压下眼中的朦胧水意,恢复平日的强势,“嗯,你喜欢熬粥,现在熬不了就开心了。”
宋爷爷知道女儿对他开深夜粥铺的抵触,费劲的张了张嘴,却不知要怎么说,“阿河......”
“算了,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宋河深吸了口气,你喜欢熬粥,熬了一辈子的粥,现在能休息了也是好事。
她抬手揉了下鼻尖,压下心口复杂的情绪,“但是房子和粥方的事情还是要说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