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未了,门外有清朗声音传来:“小姐可在里头?在下有要事禀报。”
丽阳瞬间没了动静,姜菡萏转脸一看,丽阳动作虽还保持着原来的,但魂儿却不知丢到了哪儿,扳着她的肩,一动不动。
“公主在——”
姜菡萏才开口,丽阳立马捂上她的嘴,飞快道,“不妨事的,先生就当我是聋子好了,我什么也听不见,先生只管说。”
姜菡萏:“……”
这家伙什么时候这般礼贤下士了?看来挖墙脚的心思还没歇啊。
顾晚章先在外面行礼见过公主,然后回道:“在下是来向小姐告假的。在下有位同窗在京兆府任参军,那日花会上抓获一名人犯,人犯当时重伤,带回去医治将养了几日,今天一早竟不见了人影。此人犯干系匪浅,同窗请在下去帮忙,望小姐恩准。”
姜菡萏不由坐了起来。
碍于丽阳在场,顾晚章没有直说,但她一听就知道,说的是汤博望。
那日姜菡萏急于避开羽林卫,没有去查验汤博望的死活——喉咙都被咬了个窟窿,还能活?
可汤博望当真非常人,他活了。
好在他犯的罪是“非礼姜家嫡女”,这一条足够他无声无息地死在大牢。
可他竟然逃了!
怎么做到的?
有同伙营救?
“先生自便。”姜菡萏道,“既是人犯,想必穷凶恶极,先生可以带上府兵,务必将他捉拿归案。”
“是。”顾晚章应下,告退。
屏风是丝质,上面绣着大片的荷花,顾晚章颀长的身影就在影影幢幢的荷花间渐行渐远,丽阳忽然冲出屏风。
顾晚章听到脚步声,以为是姜菡萏,回身才发现是丽阳。
“殿下。”他躬身行礼。
他每一次向她行礼,都让丽阳回想第一次见面。
平江上,画舫中,探花宴。
以往的状元都是胡子拉碴的小老头子,今年的状元居然只有十九岁,丽阳和姜蘅芷还有一群贵女们躲在屏风后,都想来瞧个稀奇。
那也是一道丝质的屏风,半透着光,连袍服上荷包都看得一清二楚。
也许是因为人太多,也许是因为有人太紧张,那扇屏风不知怎地就倒了下去,轰然一声,满室皆惊。
贵女们像鸟儿一样惊散了,只有丽阳留了下来,她呆呆地看着最当前那一人。
“殿下。”那人行礼,明明是个谦卑的姿势,不知为何看起来却很充满一种坚韧之意,像是被雪压翻的修竹,雪一抖落,竹子就又会挺得笔直。
此时眼前的顾晚章和探花宴那一日的状元郎重叠,丽阳轻声道:“你……你还记得我上次说的话吗?你若是在这里待得……”
“既然事情紧急,顾先生还是快去吧。”姜菡萏的声音从屏风内传出,截断了丽阳的话头。
丽阳本来正在羞涩,一下子被打断,不由怒视姜菡萏:“你!”
顾晚章微一点头,趁着两位金枝玉叶吵起来之前,飞快转身离开。
身后犹传来一句——
“公主,我劝你省省,他是我的人。”
顾晚章一个分神,脚下微一趔趄。
*
丽阳没能在姜菡萏这里讨到好果子吃,怒气冲冲离开姜家。
回去之后,大约在太后那边没少嘀咕,过了没几天,太后宫里来人把姜蘅芷接了过去。
姜祯已经把迦南使者的事情告诉了张贺,张贺沉吟良久,决定采用顾晚章的提议,等过完年后,便开始“形销骨立”。
为什么要等过年?因为张贺思来想去,姜家的救命回护之恩无以报答,只能为姜家训好一批府兵,略尽绵薄之力。
府兵有大营,驻扎在城外二十里。姜家有校场,只是给子弟们练习骑射用的,容不下五百人,所以张贺只将五名府兵校尉叫到面前受训,派给他们各二十人的队伍用来变阵备战。
“姜家府兵装备之精良,世间无人能出其右,但因为只是府兵,没有上过战场,所以强猛有余,但机变不足,而这是为兵者大忌。”
这日上午,姜菡萏过来的时候,张贺训话正训到一半,突然一支箭矢斜刺里飞来,张贺头一偏,一抬手,抓住。
“对不住对不住!”鹿长鸣一溜小跑过来,又是低声下气赔罪,又是嬉皮笑脸拍马屁,把那支箭捡回去,继续练。
校场的另一头,姜祯带着姜家子弟和府兵们正在练箭。
姜祯面前的靶子很特别,是人形的。
虽然没有画上脸,但看那身形与身姿,明显是风曜。
姜祯的准头没有多好,但开弓已经不再吃力,而且姜祯并不要求命中靶心,只要挨上靶子,就能想象风曜中箭的模样,练得十分起劲。
姜祯的旁边是阿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