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菡萏此时把这个流言搬出来,完全是居心不良。
凭着冯秀亭在深宫经营多年的根基与本事,也许真能颠倒是非黑白把假的做成真的呢?
就算不能以假乱真,把这流言传到承德帝耳中,也能在承德帝心里埋个疙瘩吧?
实在不行,也可以让冯秀亭盯紧虞仙芝和安贵妃做什么小勾当,反正这两人一联手,对她来说就没好事。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让风曜登上帝位。
冯秀亭可能也是这样想的,如果登基的是风曜,他仍旧要屈居于虞仙芝之下,可如果登基的是风明……太皇太后已经老了,风明在宫里还缺一个得力的人手。
“这是……蒙混过去了?”
羽林卫走了之后,鹿长鸣第一个跳出来。他喜形于色,拍了拍阿夜的肩膀,“夜哥,威武啊,这就当上府兵了?”
然后悄悄凑过去低声道,“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给小弟我也混一个当当呗?”
阿夜:“不想,府兵。”
“你开什么玩笑?我打听过了,姜家府兵拿军饷的,还不用戍边!再说你看看这铠甲、这头盔、这面罩!还有这佩剑,这装备!”鹿长鸣越说越艳羡,就差流口水了,“这一身走出去,得多威风啊!”
“不要,威风。”
阿夜说完,走向姜菡萏的轿子。
“……”
鹿长鸣看着阿夜伴在轿边进了姜家大门,这才悟过来。
难怪不想当府兵!
当府兵哪有当男宠香啊!
*
“不想当府兵?”
菡萏院里已经收拾出来了,从窗子里望出去便是一片荷池。
不过正值隆冬,水已成冰,上面只有残荷。
今日花会,姜菡萏盛装出席,回来先一件件卸下沉重的首饰,再换上家常轻便的衣裳,小内侍捧着铜盆跪下,阿喜替姜菡萏卷起衣袖,阿福为姜菡萏洗手。
“你这身手不做府兵,那做什么呢?”姜菡萏由着她们服侍,问。
阿夜站在门外,门内的空气和门外截然不同。
门外是凛冽的寒冷的,门内是温暖的,芬芳的。
姜菡萏身影掩映在侍女们当中,铜盆灿若黄金,她的手浸到在雪白的牛乳里,一时分
不清哪是牛乳,哪是手。
“这个。”阿夜的声音清晰坚定。
姜菡萏愣了一下:“哪个?”
“手。”阿夜努力解释,“洗……”
他只说到一个“洗”字,不是说不出“洗手”二字,而是姜菡萏洗好手后,阿福拿出一只瓷罐,手指挖出一点绯红色香膏,在掌心搓开,开始给姜菡萏抹手。
阿夜完全看呆了。
姜菡萏每一根手指都细嫩洁白,阿夜想起冬天过去,春天刚刚来临的时候,野草抽出的第一截新芽,根部就是这样的白嫩,咬一口会有清甜的汁水。那时候他可以躺在草地里咬完一根又一根。
此时清甜的滋味仿佛又回到了嘴里,他咽了一口口水,忽然,他指着阿福:“做她。”
这话姜菡萏没听明白:“做她什么?”
阿夜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微微有点发急,越急越不知道怎么说,只能指指阿福,又指指姜菡萏的手:“做、做她!一样!做她!”
姜菡萏讶然:“你是说,做跟阿福一样的活?”
阿夜猛猛点头。
侍女们又是讶异,又是好笑。
姜菡萏也笑了:“阿夜,这个你做不了,你不行。”
阿夜听不了“不行”两个字,他站的位置就在门边,劈手就把门板拆了下来,单手一掷,那门板像风筝一样飞出去了,紧跟着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动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
屋里的人都惊呆了。
阿夜挺胸抬头:“我,行。”
姜菡萏哭笑不得,解释道:“不是说你力气不行,是因为……嗯,你是男子,我是女子,所以你不能在我的屋里伺候。不如这样,你去二门外紫藤居和顾先生同住,他那里离内院最近。”
阿夜在她的话里迅速找出重点。
男子。女子。
跟着鹿长鸣这个话痨同行一路,阿夜已经很能分清男女了。
明白了事情的关键,他把视线投向那位小内侍。
小内侍正端着水准备出门,被他一把扯住。
“男的。”阿夜道。
又看到方公公从外头进来:“老男的。”
方公公笑骂:“想进内宅,你得先把自己切干净了。”
阿夜听见这话有门,诚恳问道:“怎么,切?”
第29章
方公公愣住,若是换个人这么问,那定然是嘲笑戏弄,没有哪个残缺之人能忍不住不翻脸。
偏偏阿夜眸子澄净,目光直接,全无半点作伪。
最终方公公叹了口气:“无论内院外院,都是为小姐当差,哪有什么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