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颤声道:“回、回陛下……三殿下一脸是血,这样看着我,菡萏好害怕……”
安贵妃急忙道:“好孩子,到底是已经及笄,算大人了,已经知道心疼人了。”
姜菡萏缩回姜祯怀中,轻声道:“娘娘,您在寝殿里都向菡萏下跪了,菡萏真的很感动,真的很想为三殿下求情。可是……可是三殿下在西山抓住我的时候……还有想用箭射哥哥的时候,火光把他的脸映成了红色,就好像现在这样,看起来满脸是血,看着我咬牙切齿……他讨厌我!他想杀了我,还想杀了我哥哥!”
她说着,再度抱住了头,“我害怕!我真的好害怕!呜呜,哥哥,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风曜起身:“我没有!”
姜祯怒道:“你没有朝我射过箭?你没有把我妹妹吓得没命逃跑?”
风曜:“我……我不是有意的!”
“你已经把我妹妹吓成了这样,还说什么有意无意?!”
姜祯也不管轮椅了,直接把妹妹抱起来,脸色与声音俱是冷若冰霜,“陛下要怎么处置殿下,都是陛下的家事,我妹妹只不过是个外人,就不多掺和了。还请贵妃娘娘体谅我妹妹大病未愈,身体虚弱,实在受不得惊吓,莫要再让她求情了!”
说着,他向承德帝一躬身:“陛下,臣等告退。”
他带着姜家人,说走就走。
姜菡萏搂着哥哥的脖子,柔弱无力地靠在哥哥身上,嘴角露出一丝不为人所察的笑意。
下一瞬,御书房里传来“啪啦”一声响,不知又有什么东西被砸了。
也不知道这次砸到的人是谁。
承德帝本以为能拉拢和姜家的关系,谁知道适得其反,雪上加霜。
暴脾气可有一肚子气要生喽。
伴君如伴虎啊。
在离开大门之前,姜菡萏微微转头,带着这点笑意,抬眼看了一眼御书房内。
风曜跪在地上,正在看着她,面无表情,目光深沉。
*
庆城是进入北疆的第一座大城,城内繁华,人流如织。
一支运镖的镖队进入城中,在一家客栈住下。
趟子手们一箱一箱把镖货箱子往客房里抬。
最后抬出来的是个人。
那人大约十五六岁年纪,头发扎得乱糟糟的,身上穿一件单薄的蓝布衣裳,衣裳明显不合身,短了一大截,手腕脚腕都露在外头。
他无知无觉,合着眼,被抬上床。
店小二看着有点胆战心惊。
镖师安慰他:“不怕,活的,没死,他也是我保的镖,要送到云安城。”
云安城是北疆的首府,也是他们这支镖的目的地。
把这少年托给他们的人,说这是家里的傻仆人,家里人不想留着他丢人现眼,又不好让人知道,所以让他们能送多远送多远。
送得越远,除了已付的佣金外,等他们到云安城时候,还能再去一家钱庄拿赏钱。
那钱庄名气大,据说背后是姜家,这赏钱镖师拿定了。
所以一路上十分仔细,按时灌药,还不忘灌参汤。
这会儿眼看时辰差不多了,镖师让小二熬了参汤来,再加
上迷药,准备给少年灌下去。
就在他捏住少年的下巴时,少年忽然睁开了眼睛。
这睁眼完全没有一丝过程,一睁开就是雪亮的眼神,没有半点迷茫困顿,像刀子一样直接扎镖师脸上。
“嗷!”
镖师只听得少年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脑子里还在反应,这是狼嚎。
然后就感觉天旋地转,在江湖上也算小有名气的镖师发现自己竟然毫无还手之力,被少年摁在了床上,紧跟着头被按偏,脖颈露出来,几乎贴上少年的牙齿。
镖师惊恐——这不是人类在动手,这是兽类在捕食!
下一秒他就会被咬破喉咙,被生吞活剥!
镖师喉咙被攥得死死的,一声也发不出,不过可怕的撕咬并未来临,少年在喘息,仿佛极力克制着某种本能,一点一点从镖师脖颈上抬起头。
力量悬殊,镖师绝望地看着少年,一动也不敢动。
“啊……”少年艰难地开口,张了好几次嘴,才发出一个字,吐字含糊不清,“回……”
镖师听不得,一头冷汗:“回……回什么?”
“回……”少年说话十分吃力,但语气越说越坚定,“回!”
镖师快哭了:“回哪儿啊?”
“回……”少年陷入了深思,但深思不出结果,陷入迷茫。
镖师的脖子虽然暂逃一劫,但人还给他按着不能动弹,就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一般,努力理解道:“你家人是在奉城把你送过来的,你是要回奉城?”
少年歪了歪头,不确定,但道:“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