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祯露出大大的笑容。
笑容太大了,以至于嘴角有点抽搐。
呜,其实我这种所托,负一负也没什么不好……
*
姜菡萏不知道校场上的腥风血雨,她在花房中。
雪也乖觉,昨晚下了一夜就停了,今天一早太阳便出来,透着琉璃花房璀璨生光。
花房里温暖如春,月下徊开得娇艳欲滴。
花匠们把开得最好的花朵用竹剪剪下来,一束束插进花瓶中。
“这一瓶,送给安贵妃,这一瓶,送给丽阳公主。”顾晚章道,“剩下的单枝,送给嫔妃贵女们簪发。”
“行。”
这些花姜菡萏也用不完,平日里除去插瓶赏玩的,就是拿来洗手沐浴,剩下的则做成香膏或玫瑰糖。
“……以后都要送吗?”阿喜忍不住问了一句。她已经从昨天的惨状中清醒过来了,孩子心大,睡一觉就忘了这回事,只顾着眼前的花。
“不,只送今日,就在晚宴时献上。”顾晚章拿出一卷文书,“此花金贵,不能作寻常物件卖了。今夜送花之后,接下来的日子必然有人问小姐要花,小姐一概不用答应,只告诉她们,天气寒冷,京中每天都有冻死的百姓,小姐会下月初一大相国寺庙
会之时,卖出月下徊,筹得善款,用来建造善堂,收纳无家可归的百姓。”
姜菡萏展开文书,上面条条框框,列得清清楚楚:“……这是给我换名声?”
说好的黄金海呢?
比起名声,她更想要钱要粮要人啊。
“建善堂只不过是个名目,几间瓦房,几锅稀粥,能花多少钱?”顾晚章道,“名声才是最重要的,贵人们买花,不再是为了给自己添妆,而是为了百姓,别说那些贵妇小姐,就算是郎君哥儿,少不得要为家里人买上一朵。”
“所以,这不是为我买善名,这是帮我卖善名啊。”姜菡萏衷心佩服,“顾大人,陛下把你扔在翰林院,真是暴殄天物。”
“顾先生。”
“是,顾先生。”
“小姐今晚还会去后院吗?”顾晚章忽然问。
“会。”姜菡萏说完,问,“怎么?”
“还会去教哑巴说话吗?”
“他不是哑巴。”
“差不多吧。”顾晚章道,“那么,教的时候可否小声些?在下怕吵。”
姜菡萏:“……”
姜菡萏:“我给先生换一处院子?”
“凡事总该有个先来后到。”顾晚章下巴微抬,十分倨傲,“我先来的,为什么是我搬走?”
姜菡萏:“……其实,是他先来的,只不过中途跑了。”
顾晚章倨傲的表情微微一顿:“既跑了,便还是我先来。”
“行。”姜菡萏点头,“我昨夜便让人给阿夜换房了,以后不再换回去就是了。”
顾晚章表面冷下来一点:“不,昨晚他没有换。”
姜菡萏:“?”
“没人能把他从那间屋子里弄出来,他打伤了三名府兵,在那间破屋子里唤了一夜你的名字。”顾晚章说到这里露出了一丝痛苦的表情,冷冷道,“当然,一次也没有唤对。”
姜菡萏:“……”
第11章
黄昏时候,姜菡萏去别宫赴宴,叫上哥哥和张贺一起。
姜祯看到她的时候简直像是看到救命恩人,就差没有痛哭流涕。
呜呜呜,终于可以放下弓箭了……
“呜呜呜你看我的手指,都快勒破皮了!这里也红了!明天就得肿!”
姜祯在轿子里低低抱怨,不敢大声,张贺的轿子都在后头,他们那种有武功在身的人耳朵都灵得跟狗一样。
姜菡萏而今是搽药的好手了,抬手就从袖子里变出一只瓷盒,揭开来,挖出里面淡红色的药膏,细细给姜祯涂上。
“这是去瘀生肌的药膏,早晚涂上两次,就算是破皮了也不会留疤的。”
夕阳软红的光芒透过轿子上的云母窗,投在姜菡萏脸上,她专注地上药,低垂的眼睫长长的,语气轻缓,好温柔。
姜祯的鼻尖忽然有点发酸,一只手乖乖上药,一只手抱住妹妹。
姜菡萏:“……怎么了?”
上药呢。
“呜呜妹妹,你怎么变得这么好?”
哥哥是个讲究人,哪怕练箭练得快要瘫倒,赴宴还是要沐浴更衣,悉心打扮好才出门。一身洒金圆领通肩大袖长袍不知在熏笼上搁了多久,清甜绵密的沉水香气渗透到这个怀抱的每一寸。
因为……死过一次,我终于知道哥哥的好啊……
但这话说出来,哥哥有本事哇哇哭给她看。
“哥,我觉得,美貌固然要紧,但京中美貌的人不知凡几,又美貌又强大的人却是少之又少。像哥哥这种花容月貌,如果真能练出一手好箭术,整个京城的姑娘家岂不是都要为哥哥倾倒?每天不知要有多少首诗、多少支曲子来写哥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