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逢朝廷都举步维艰的乱世,这么多的军需足以引发一场争夺大战,足以表达她的谢意和诚意。
许南风拿起账单,慢慢撕成两半,再对折撕开。
“用不着。求娶,是我心甘情愿,给解药,也是我心甘情愿。不需要你谢,也不需要你赔。”
他的手一松,纸屑如白色蝴蝶在风雪中被卷飞。
姜菡萏沉默。他既然不接受,她也无计可施。
她不再多说什么,站起身,转身准备离开。
许南风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菡萏,真要谢我的话,何必送东西给镇海军?送给我就行。”
姜菡萏回身:“那你要什么?”
“一碗甜羹就好。”许南风望着她,眼中有一丝辛酸的笑意,“就是从前你给我做过的那种。”
这么简单吗?姜菡萏有点意外:“可是,我记得你以前并不喜欢吃……”
“那是我以前太蠢了。”许南风微笑,“我还能再尝一次吗?”
“不行。”
在姜菡萏回答之前,一个声音冷冷传来。
“你不是嫌菡萏的甜羹难吃吗?菡萏永远也不会给你再做。”
月洞门后现出阿夜的背影,他一身黑衣,面沉如水。
“……你怎么来了?”姜菡萏讶异,敬王不是找他商议回京的事情去了吗?“你跟着我?”
阿夜摇摇头,拉住姜菡萏的手:“我在找你。”
敬王为他策划了一场大张旗鼓的排场回京,但他自己并不在意,怎么回不重要,回不回甚至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经离开菡萏快三炷香时间,这是他中毒醒来后第一次和她分开这么久。
他迫不及待想找到她。
看到她,闻到她,触摸到她,他心中的焦灼与渴望才得以平息。
“这是我和阿风的事,”姜菡萏低声说着,轻轻挣开阿夜的手,她不大习惯在人前同他这样亲密,“阿风救了你,我一定要谢谢他。”
又香又软的小手像鱼儿一样从掌心滑走了,只有寒风拂过,掌心格外空洞和凄凉,阿夜退而求其次,抓住姜菡萏的衣袖。
掌心终于又能被属于她的东西填满,阿夜脸色好看了不少:“你救我性命,我可以允诺你一个请求,任何时候,只要和菡萏无关的事情,只要你开口,我必为你办到。”
“哼!”从阿夜出现的那一瞬起,许南风就紧绷了身体,此时冷哼一声,正要回绝,冷不丁又传来一个
声音:“我替他答应了!”
许南珠从院子另一头的月洞门后走出来。
阿夜是因寻人至此,她原来是来看看弟弟,因见姜菡萏在此,不便打扰,所以避在一旁,本想等姜菡萏走了再说,此时却是不得不现身,不然她这傻弟弟不知道还要做出什么蠢事。
抢着应下这个许诺,许南珠趁热打铁:“不过,空口无凭,只怕到时不好对证。不知殿下能否给个凭证?”
阿夜答应了,然后带着姜菡萏离开。
“姐!”许南风悲哀道,“这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能尝到那碗甜羹的机会!”
许南珠不答,忽然弯腰抓起一把积雪,拉开弟弟的衣领,直接塞了进去。
许南风被冰得直跳脚。
“为一碗甜羹拒绝那么大一笔军需我就不说你了,可你要是敢拒绝阿夜的承诺,看我不揭了你的皮。”许南珠道,“那可是昭惠太子!承德帝的帝位是从他爹那里捡来的,现在他回来了,帝位就得还给他,他是未来的大央之主,一个任你提的要求,就是一道空白圣旨,一道丹书铁券!”
许南珠一口气说完,累得直喘气,“你给我清醒清醒,小姐已经是未来的皇后了!你再敢惦记,那不叫痴心妄想,那叫大不敬!叫谋逆!”
许南风苍白的脸上像是挨了一记耳光,整个人晃了晃,终于趴在石桌上,痛哭出声。
许南珠轻轻抚着弟弟的脑袋,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
姜菡萏被阿夜牵着手,带回书房。
她有点好奇:“你要给她什么凭证?”
阿夜裁出一张白纸,打开印信盒子,拿出里面的印信和印泥。
姜菡萏:“!”
这盒子曾经短暂地归她所有,但她从来没打开过。
她以为里面就是一枚普通印章,结果阿夜拿出来的是一小团金灿灿的物事:金链子缠在金镯子上,沾上印泥,便能在纸上落下一道鲜明印记。
她越看越觉得这两样东西有点眼熟:“这、这……这好像是我给你的……”
“对。”阿夜在白纸上盖完“章”,让人把这张纸送去给许家姐弟,然后仔仔细细用软棉布把首饰上面的印泥擦干净,说着便要把这两件缠在一起的首饰拆开,“你要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