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可以娶你吗?”阿夜认真问。
姜菡萏想说“对”,但昨夜有件事情她忘了问他。
她的声音有点低,睫毛也轻颤了一下:“阿夜……当年的事你都知道了,那场雪崩,是我父亲……”
“知道。”
“你如果想为父母报仇……”
“报过了。”阿夜道。
姜菡萏:“?”
“他也死了。”阿夜道,“一切结束了。”
“可是,我是他的女儿……”姜菡萏咬了咬唇,“你恨他,也许,有一天会恨我……”
姜家嫡女和风家太子的爱恨情仇,加起来可以养活千百年的说书人,不知有多少对天家夫妇,最后为着各自家族的利益反目成仇。
“我不恨他。”阿夜的手轻轻落在姜菡萏的面颊上,“他生下了你,没有他,就没有你。”
而有你,万千罪孽,都烟消云散。
姜菡萏心中一阵感动,再度把自己埋进他怀中。
这几天她一直守着他,一夜的觉还不够,而且他的怀里那么暖,像一个巨大的人形汤婆子,她所有的心事都放下了,脑袋轻飘飘的,又往梦境里飘。
“菡萏,你以前说过,你爹对不起昭惠太子,所以你要补偿他……”
姜菡萏:“……唔。”
“那,现在我是昭惠太子,你是不是也要补偿我?”
“……唔。”
“你打算怎么补偿?”
阿夜的最后一句,声音已经非常非常低沉了,唇跟着落在姜菡萏发上、脸上,想用自己的唇、自己的手、自己的皮肤去沾染更多她的味道。
他的吻和触摸都是轻轻的、暖暖的,好舒服,姜菡萏有种泡在热水中的感觉,声音越发迷糊:“你想要什么补偿……”
“那……一会儿你睡醒梳洗,我……我可以帮你洗手吗?”
已经快要睡着的姜菡萏睁开眼,眨了眨,以为自己听错了。
阿夜脸红红的,漆黑的眼眸里全是期待。
于是姜菡萏起床梳洗后,阿喜捧着铜盆,阿夜负责洗手。
一遍清水,一遍牛乳,再一遍清水,然后涂上玫瑰香膏。
十指纤纤,肌肤胜雪,指甲泛着淡淡的红,揉捏抚摸起来柔若无骨,手感好到无法言说。
阿夜死死控制着力道,生怕弄疼她,心中有一万只蚂蚁在爬,又有一万只喜鹊在鸣叫。
“……”姜菡萏觉得自己的手要被他揉红了,“阿夜,好了吗?”
“好、好了。”阿夜捧着她的手,万般不愿放开,最终在手背轻轻吻了一下,浓郁甜馥的玫瑰香从鼻腔直达脑海,浸透他的全身。
这永远是他在世间闻过的最好闻的味道。
*
许南风好几日没有出门了。
他所住的客房中堆满了酒坛,他醉了便睡,醒了便喝。
“阿风,别喝了。”
有人劝他,他以为又是许南珠,咕哝一句:“姐,别管我……”
一只手拿走他的酒坛,被酒泡软了的双手居然无法阻挡,他有些恼怒地抬起头,就看到姜菡萏的脸,雪肤花貌被拥在雪白狐裘中,眼中透着关切。
“阿风,我有话想同你说,你愿不愿出来跟我聊聊?”姜菡萏看了看屋内,“这里酒气太重了。”
许南风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答她的,她带着侍女们走到庭院前的凉亭中坐下,侍女给她笼上暖炉。
雪小了很多,细细簌簌落在房顶。
她坐在那儿,那儿就变成了一幅画。
许南风跳了起来,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自己,片刻后走到亭中的许南风虽然不如往日那般阳光明朗,但至少不像方才那样颓丧了。
“阿风,多谢你的解药,我当时答应过要完成和你的婚礼——”
“不必了,”许南风打断姜菡萏的话,“他是昭惠太子,和你自小订有婚约,我身为臣子,岂能僭越?”
“我是会嫁给阿夜,但不是因为他是昭惠太子,而是因为我喜欢他。”姜菡萏认真道,“我曾经答应和你成婚,是因为一些误会——那时我把你误认为了昭惠太子。”
许南风愕然抬头:“……你是说,你从来不曾喜欢过我,只是因为误会了我的身份,才愿意嫁给我?”
姜菡萏:“是。”
“呵呵……”许南风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你特意来找我,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
“……”姜菡萏默然片刻,她还不大懂怎样安慰人,只知道对人最大的尊重,就是以诚相待。
一份账单放在石桌上,推到许南风面前。
上面列着具体的数目,粮草多少石,铠甲多少具,兵器多少件,工匠多少人……
许南风不解:“这是什么?”
“谢仪,也是赔罪。”姜菡萏道,“这是我个人送给镇海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