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菡萏警觉了一下,她在心软的时候总会忘记现在的阿夜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单纯的阿夜了。
“你说说看。”
“我可以和你骑马吗?就像,那次炸风曜时一样。”
姜菡萏愣了一下才明白。
阿夜下颔微微紧绷,他已经刻意控制了,失望还是非常明显:“……不行吗?”
“……行。”
阿夜眼中闪过亮光。
把甜羹的灶火交给厨娘,阿夜牵来马匹。
他先把姜菡萏扶上马背,随后自己上马。
随着商路的打通,庆州百姓的生活恢复了正常,街头照样热闹。
马匹避开人群,缓缓而行,哪怕姜菡萏后背挺得再直,也不时会碰到阿夜的胸膛。
之前在战场上冲杀,两人共乘一骑,姜菡萏的脑子里只有炸死风曜,根本没有半点绮念。
后来在战场被阿夜抓回澹园,她气得不行,亦没有旁的心思。
此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每碰一下,她都觉得一阵麻酥酥的感觉传遍全身。
“菡萏,”阿夜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是说像那样。”
姜菡萏闭了闭眼睛,慢慢靠近阿夜。
她有种错觉,好像在向深渊坠落,好像一靠下去,事情便会超出她的掌控。
最后一刻,阿夜像是无法忍耐,手圈住她的腰身,将她圈在怀中。
然后披风裹紧,两人紧紧贴在一起,亲密得仿佛是同一个人。
姜菡萏浑身轻轻颤栗。
“你害怕吗?”阿夜低头在她耳边问。
“不是。”不是害怕,是一种她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是一种隐秘的欢喜,全身的骨骼都在轻轻发抖。
阿夜将她裹得更紧了些,如果不是在用尽全力克制,他真想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玄甲修罗的名号在庆州无人不识,但被抢回澹园的姜家嫡女却是第一次在人前露面。
高大冰冷的玄甲修罗周身散发着森冷肃杀之气,像冰天雪地中裸露出来的漆黑岩石,他怀中的女子却是纤弱娇嫩如春日里生出来的细嫩兰草,颤巍巍在风中扶摇。
城中流传着种种关于姜家嫡女的传言,都觉得这位昔日的贵女而今成为玄甲修罗的禁脔一定过得无比凄惨。
今日整个庆州城的人都看见了,玄甲修罗分明是把她捧在手心都怕碎了。
马匹走得缓慢,两人并未下马,阿夜命掌柜把最好的东西捧出来给姜菡萏看。
“喜欢吗?要不要带回去?”阿夜问。
姜菡萏点头:“好。”
玄甲军跟在后面,手里捧着的东西越来越多。
最后一家是银楼,掌柜带着伙计将最好的首饰放在红绸叠着的托盘中,恭恭敬敬举过头顶。
阿夜伸手,从中取了一样东西,翻手托在姜菡萏面前:“这个喜
欢吗?”
“喜……”底下一个“欢”字还没说完,姜菡萏的视线顿住了。
这是……那枚仙桃童子玉坠。
她当时拿了玉坠让暗卫追查阿夜的父母亲人,多年来遍寻不获,只得将玉坠还给阿夜。
此时玉坠上打着精巧的络子,变成了一根别致的项链。
“这东西本来就是捡的,可是因为在你身边戴过,我便舍不得扔。”阿夜的声音轻沉柔和,“我来这世间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源于你,便都是你的,不便拿来送你。只有这东西是遇见你之前得的,勉强算我的。收下它好吗?”
姜菡萏无法拒绝,点点头。
阿夜替她戴上。
金珠儿线配着玉色,衬着淡绿衣裳,格外醒目。
“你带我逛街,就是为了送我这个吗?”
“算是吧。”阿夜道,“总得留点念想。”
姜菡萏很想问为什么要留念想……难道他知道她要走?
“时间差不多了吧?”阿夜问,“回去?”
姜菡萏看着热闹的街道,忽然不想走:“再逛逛好吗?”
阿夜当然不会拒绝。
可长街总有逛尽的时候,马匹还是要折返,带着丰厚收获满载而归。
眼看离澹园越来越近,姜菡萏发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心脏好像被无形的大手攥得越来越紧。
“等……等等!”在澹园门口,姜菡萏抓住阿夜握缰绳的手,呼吸急促,“先别回去!”
阿夜安静地看着她。
风渐渐大起来,铅云盖过阳光,风雨欲来。
不回去,又能去哪里?
姜菡萏终于慢慢松开手:“不……回去吧。甜羹……应该已经好了。”
“好。”阿夜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样子,无论她说什么他都千依百顺。
*
甜羹确实好了,盛在小碗中,和其它诸色点心一同被端上来,最边上贴近姜菡萏手边的角落,放着一碟子玫瑰糖。
姜菡萏的视线碰触到它,仿佛烫着了一样别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