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小姐的侍卫,只能交给姜家小姐来处置。
哪怕是姜家的姑爷也不行。
姜菡萏在冷雨中微微叹了一口气,她总不能对着这么多人说许南风其实姓风吧?
“阿夜,世间之事,总会例外的。”
“为什么?”阿夜咬牙,上前一步,逼近到姜菡萏面前,“为什么是他?!”
他的声音很大,气势很凶狠,高大的身景几乎压倒姜菡萏。
可是喉咙里满是苦涩,胸膛里翻滚着的话没有问出来——为什么不是我?!
他眸子里的痛苦太明显了,明显得让姜菡萏不忍直视,她心中有细密的疼痛,像是有一只小虫子一口一口咬着她的心脏。
“阿夜,你听话。”她别开视线,垂下眼睛,双手紧紧在袖中握成拳,“不要闹了,我以后会慢慢教你这其中的道理……”
“我不用你教!”
阿夜大吼,这是他第一次在姜菡萏面前这么大声,太痛了,太苦了,人类的胸膛盛不下这么多痛苦,于是只能从嗓子里吼出来,他抓住姜菡萏的肩头,用力摇晃她,好像要把她摇醒,把她摇回往日那个菡萏。
“你说过的……不会丢下我……你说过的,会一直陪着我……你说人不能言而不信,姜菡萏,你说的话怎么能不算数?!”
姜菡萏头上的金钗给他晃落了,“叮灵”一声掉落在水磨地砖上。阿夜的痛苦仿佛随着雨水淌到了她身上,她的喉咙有些发涩。
“放开她!”
看着姜菡萏露出痛苦的神情,许南风再也无法忍耐,甩开义兄,从花轿下抽出长枪。
他和义兄们在衣袍底下都藏了刀剑,门外也带着镇海军,这一切绝不是为了防备姜祯的为难,而是为了防备阿夜。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阿夜的可怕,也知道阿夜对姜菡萏的独占欲。
此刻长枪在手,枪尖在前,人在后,枪与人合为一体,像长龙出水,破开雨幕,刺向阿夜。
阿夜的身体已经过千锤百炼,长刀格挡住长枪,发出“呛”然声响。
“来吧,”许南风咬牙道,“我早就想跟你好好打一场了!”
早在刚到梁州别院时,面对姜菡萏这位近身侍卫,他就有挑战之心。
可是姜菡萏不喜欢他们俩打起来。
阿夜的眼眸与声音俱如寒冰一样冰冷:“好,杀了你,菡萏就不用嫁了。”
许南风:“有本事你就试试!”
长刀与长枪再度交锋,刀光似雪,长枪如龙,阿夜与许南风的身影裹在秋雨中,动作都快到极点,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快、快拦下他们!”
姜祯急得大叫,这会儿他可再不敢把阿夜的挑衅当儿戏了。
可是没有人敢上前。
最后寒鸦低声道:“家主大人,此时无论谁上前,都得承受两人的攻击,非死即伤。而且两人都在气头上,即使属下召集府兵以弓箭威慑,他们也不会在意。”
姜祯也知道他说得有道理,急得跺脚,却又无计可施。
“住手!”姜菡萏大叫,“都给我住手!”
以往每一次两个人行将打起来的时候,阿夜都会被她的一声喝命生生按下。
可是这一次,阿夜不单没有停下,反而猛地暴起,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连人带刀冲向许南风。
他太快了,整个人像是化为了一团刀光,劲风催逼,许南风发丝衣襟悉数倒飞,飞快后退。
可阿夜比他更快,转眼就要追上,刀身经过雨水冲刷,像镜子一样明亮。
许南风第一次在战斗中感觉到“恐惧”二字,浑身发冷,后背已经抵上墙角,退无可退。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见一声尖叫。
“不要!”
穿着大红嫁衣的姜菡萏张开双臂,挡在他的身前,因为跑得太快,华贵的金钗落在雨地里,发丝散乱,呼吸急促,声音破碎,“阿夜,你不能杀他!”
那团骇人的刀光停下了,堪堪停在姜菡萏的面前。
只要阿夜停下再慢一点,刀尖就会划花她的脸,或者削飞她的脑袋。
“姜菡萏!”刀尖在颤抖,阿夜的手在颤抖,声音也在颤抖,他头一次连名带姓地叫她,“我差点就杀了你,你差点没命了!”
“我知道。”姜菡萏急剧喘息,冷雨淋得她浑身发抖。
可是她更知道,只有她能让阿夜停下刀,只有她能阻止阿夜,因为阿夜绝对不会伤害她。
她绝不允许未来的中兴之君死在她的面前,更不允许是由阿夜杀死。
她昂起头,直直望进阿夜的眼睛,决绝道,“你要杀他,就先
杀我!”
阿夜摇头,刀尖轻轻晃动:“为什么……菡萏,为什么?”
“因为……因为喜欢他!”姜菡萏豁出去了,决定上猛药,下狠招,“所以你不能杀他,你要杀了他,我马上跟着他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