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再多想也无用,她只能去做自己该做的——风曜在哪儿,她就去炸哪儿!
许南风终是不愿让姜菡萏亲赴战场,要姜菡萏把火药给他,他去杀敌。
“不,这东西只炸过死物,我要亲眼看看它的威力。”
既然不逃,那当然是要冲到最前面。
姜菡萏怀抱着陶罐,就像怀抱着死过一次的自己。
重生之后她一直都在想着怎么保住小命,怎么活下去。可此时此刻,战火重来,百姓离乱,那些保命的念头荡然无存,脑海中只剩下滔天的恨意与决然——来吧,都别活!
这是姜菡萏第二趟纵马狂奔,街上明显乱了许多,铺子关了大半,街上四散着来不及收拾的东西,孩子们哭叫着找大人,大人们手忙脚乱,慌不择路。
一行人花了比平时多出一倍的时间才冲到西城门,在他们的身后传来雷鸣般的马蹄声。
姜菡萏在马背上回首,刹那间仿佛觉得天地都暗下来。那是一群黑衣玄甲的骑兵,连马身上都披挂着漆黑的面甲与背甲,所有人都戴着漆黑面罩,只露出散发着寒意的眼睛。
他们仿佛是从地狱的裂缝中涌现的黑暗之火,带着冰冷杀气毁灭一切。
庆州的玄甲军!
姜菡萏还没来得及去想庆州的兵为何会出现在京城,前方城门外突然爆发出一
声巨响,千百年来一次次加固、一次次加高、从来不曾被撼动的城门发出一声喑哑的悲鸣,灰尘扑簌簌而落,木屑纷飞,石头迸射,烟尘滚滚。
姜菡萏的马冲在最前面,首当其冲。
“小姐!”
姜菡萏听到许南风的声音,可那声音听起来很遥远,像是隔着水面传来。
她比任何人都知道这声响动是什么,也比任何人都清楚,她逃不掉。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黑影如苍鹰般从天而降,将她扑下马,贴地滚出一丈开外。
马匹发出嘶鸣,破碎的木头和石头扎进它的身体,它重重倒下,鲜血迅速染红大地。
如果再慢上半分,一起倒在血泊里的就是姜菡萏。
此刻她被很好地保护在怀中,冰冷的玄甲有着不可思议的温柔,哪怕在翻滚的时候,她的背脊都被小心地保护着,没有一丝磕碰。
玄甲的主人停在她的上方,高大宽阔的身体替她挡住了残余的石头,她听到石头撞在甲衣上的金石之声,听到许南风带着人围上来,听到城头的惊叫与杀声……天地崩陷,世间混乱,面甲后的眼睛布满血丝,只有眸子深处的关切与心疼还是那样熟悉。
“阿夜……”
消失多日的人终于又出现在面前,姜菡萏有无数的话的想问他,但眼下哪有这功夫?“快,带我上城——”
她的话没能说完,城门再次发出一声闷响,这一次是盾牌的冲击声。
城门外,风曜拔剑,厉喝:“第一个杀入城中者,赏黄金千两,官至大将军!”
兵士山呼,发起冲锋,大地仿佛在震动。
阿夜抱着姜菡萏起身上马。
姜菡萏身陷在他的怀前,道:“阿夜,我得上城楼!”
“不。”阿夜直盯着前方,眼神冷厉,“此刻最安全的地方就在我身边,抓稳。”
最后一个字落地,马匹撒开四蹄,玄甲军向着城门口冲去。
第67章
两股洪流冲向彼此,在狭窄的城门处碰撞在一起。
阿夜冲在最前方,刀光映着日光,所过之处,鲜血飞溅,无数叛军向他涌来,他带着姜菡萏分开人浪,连人带马宛如一支离弦的箭,笔直地射向帅旗下的风曜。
姜菡萏上一世经历过乱世,但并没有遭遇过战争。
这是她第一次离战火这样近,喊杀声与惨叫声汇成海洋,根本分不清哪里是守军,哪里是叛军。箭矢、长枪、刀尖、剑刃……数不清的武器向她刺来,每一次她都以为自己要命丧当场。
但每一次,无论刺向她的是什么武器,最终都会被阿夜一刀砍断。
阿夜手里的刀快成了一片银色的薄光,这片刀光转向哪里,哪里便要血流成河。
姜菡萏开始的时候根本无法反应,只能瞪大眼睛脑海一片空白,后来有经验了,开始无师自通,学会往阿夜怀里缩一缩,一只手抓着阿夜的披风,试图把自己包裹起来。
然后就感到身后的阿夜好像僵住了,水泼不进的刀光有了一瞬间的凝滞。
战场上这一瞬的凝滞几乎是致命的,一柄锋利的银色长枪突破刀光的防御,几乎斩到马首上。
姜菡萏心中一凛,连忙松开他的披风,也许是她不该在马背上拉拉扯扯。
然后“呛”然一声,金铁交鸣,阿夜的刀格开那柄长枪,长枪从中断为两截。
叛军将领发出一声大吼,从身边兵士手中拿起第二柄长,斩向姜菡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