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解下自己身上的斗篷,披在阿夜身上。
斗篷是水貂里的,柔软绵密,带着甜甜的花香。
阿夜捉住衣角,情难自禁,送到鼻尖,深深嗅了一口:“好香。”
声音有点喑哑,眸子越发漆黑。
姜菡萏脸颊有点发烫,于是板起脸,训斥:“不许闻。”
换作以前,阿夜会歪歪头问她为什么,可是这次阿夜没有。她还在给他系衣带,离得这么近,她的气息比衣裳更香。
受伤,当然是会痛的。
近千里的奔波,当然是会累的。
可是又可以这样近地看见菡萏,那么所有伤痛和疲惫都烟消云散。
“菡萏……”阿夜的声音很低沉,“我有一百九十一天没有见到你了。”
“我很想你。每天都想。”
“你想我吗?”
姜菡萏垂下眼睛,视线落在他的手上。
他的手抓着她系衣带的手。
她忽然想起去年跟阿夜比手掌大小,当时他的手就大她一整截。
现在会更大些吗?
脑子里晕晕乎乎地转着些飘飘忽忽的念头。
“想啊。”姜菡萏轻声道,可能是因为声音太低,而屋子里又太安静的缘故,语气里好像有一丝委屈,“我今天一直在等你,等得太阳都落山了……”
然后她立刻感觉到手背上的力道紧了紧,阿夜的手明显在用力。
哪怕还受着伤,阿夜的力道也不是姜菡萏能抵抗的,本就只有半步距离,一下子近到无间,姜菡萏撞在他的身上,“哎”了一声。
这一声落在阿夜的耳朵里,就像一声宛转莺啼,让他的骨头都开始发痒。
“小心伤口!”姜菡萏瞪着他,“这么用力做什么?还想再崩裂一次吗?”
为什么……她连瞪人都这么好看?眸子瞪得滚圆,像两颗黑葡萄,肌肤像剥了壳的荔枝,嘴唇像枝上红透了的樱桃。
整个人轻轻软软,像糯米糍。
阿夜的呼吸有点急促。
“阿夜,你是不是饿了?”姜菡萏只见他的喉结上下滑动,明显是在咽口水。她觉得自己可真够糊涂的,他拖着受伤的身体跑这么远,当然还没有吃东西。
而她只顾着自己的火药,全然不管他还没有吃上年夜饭。
“等等,我让人去给你拿吃的来。”姜菡萏从他的手里挣脱,像蝴蝶一样奔出房门。
阿夜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手里空空,身前空空。
她一离开,整个屋子都变得空空荡荡。
刚才……他想干什么?
他不知道。
就是想近些,再近些……更近些……这种渴望永不满足。
*
姜菡萏叫来了数不清的下人,准备了一道丰盛的席面,每一道菜都是热腾腾的,香气扑鼻。
她已经吃过了,就倒了一杯甜浆,坐在桌上陪阿夜吃。
阿夜真是饿坏了,吃了个风卷残云。
丹房的火势已经救下去,院子里的烟花没人敢再放了,外头安静得很,梁州城烟花与鞭炮的响动遥遥地传来,像滚滚的春雷。
第二天的时候,许南风醒了。
醒来第一句便问:“小姐可还好?”
得知姜菡萏无恙,他的嘴角只来得及露出一抹笑容,便两眼一闭,又晕了过去。
后续睡睡醒醒,直到第四天才算真正醒来,但头晕恶心,无力起床。
许南珠一直在旁边精心照顾。
阿夜自己不拿这次的伤当回事,但被姜菡萏命令卧床,他只能趴在榻上,觉得骨头快要生锈。
好在姜菡萏时常过来,拿着《千字文》和《三字经》考较他认得多少字了。
阿夜没告诉她,上面的他都认得了。
菡萏愿意教,他当然愿意学。
过了元宵,阿夜和许南风都能下床了。
许南风落下了偶尔头晕的毛病,大夫说是爆炸的时候震到脑子了,慢慢养养才能好。
阿夜:“本来就笨,还伤了脑子……”有点叹息的意思。
许南风跳起来:“是震到脑子,不是伤到!你才伤了脑子!”
阿夜没跟他较真,给他递过去沉甸甸的一块东西。
许南风识货,知道这是陨铁,铸成兵器,能斩金切玉,削铁如泥。
“这么好东西舍得给我?”许南风一面抓得紧紧的,一面问。
“那日是你推开了菡萏。”阿夜道,“这是谢你的。”
许南风脸上的暗喜顿住,陨铁仿佛变得烫手,他一把扔了回来:“我还没谢你接住小姐,当时太紧急,我根本没时间瞧准方位,差点害了小姐。”
阿夜:“我救菡萏,不用你谢。”
“我救小姐,也用不着你谢。”许南风起身离开,临走之时,扔下一句,“还有,提醒你一下,小姐身份尊贵,她的名讳不是谁都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