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菡萏没有太留意这些,阿夜闻言心里才微微动了一下。
阿夜是比她提前回到庆州,但也只不过早了三四天而已,这点时间根本不够收集这么多她常用的东西。
阿夜……应该是很早就在准备了。
姜菡萏忽然想到阿夜信上说过的池塘,推开窗,只见楼下一片清碧,水面上层层莲叶在风中翻卷,露出粉白的荷花花苞。
庆州地近北疆,水源开始变得珍贵。
只有穷奢极欲之人夸耀豪富,才会在家中挖一口荷花池。
可阿夜自己住的屋子跟府兵的号舍相差无几,最多就是不用和旁人挤一起而已。
而且,在生日那晚之前,她从来没有说过要来庆州。
姜菡萏不理解。
她一直以为阿夜就是在信中说说而已。
风从窗口灌进来,她第一次感觉到庆州的风真的很大,她好像要被风吹起来,一颗心飘飘荡荡的。
“苏妈妈一直说阿夜粗笨,我看他可聪明着呢。”阿喜笑道,“若论讨好小姐,再没有人比他更厉害了。”
姜菡萏:“……”
是的,她身居上位,身边所有人每天最重要的时候就是围着她转,服侍她、讨好她,就是他们的职责。
阿夜这样做,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她这样想着,那颗飘飘荡荡的心慢慢落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阿夜的声音从楼下传来:“饿了吗?该去吃饭了。”
姜菡萏下楼,就看见阿夜站在楼梯口等着她,黑发黑眸黑衣,面含微笑,眸子漆黑光润。
“忽悠”一下,方才好不容易沉下来的心像风筝一样重新飘了起来。
*
桌上的菜式一半是庆州风味,一半是姜菡萏平时所吃的清淡口味。
阿夜想让姜菡萏多尝尝庆州口味,于是让厨房做了十几道本地菜。
又担心姜菡萏吃不惯,所以将姜菡萏平时爱吃的也做了一遍。
于是当姜菡萏坐下,发现桌上堆得满满当当。
阿夜还不停往她碗里夹菜,他的手灵巧且稳定,射箭的时候如此,堆菜的时候也是如此,很快在姜菡萏碗里堆出一座塔。
姜菡萏:“……”
阿夜虽然没说话,但嘴角一直带着笑意,姜菡萏看得出来他夹得兴致勃勃的,夹完才发现:“菡萏,你怎么不吃?”
姜菡萏忽然发现他问话的时候眸子微微亮,水润润的,分外漆黑。
她已经到了嘴边的话不知怎么就变成了低声咕哝:“这让人怎么吃?”
阿夜这才意识到自己夹太多了,另取了一只碗,把菜拨出来。
姜菡萏垂着眼睛,开始吃饭。
阿夜平日里吃饭就是风卷残云,片刻就能吃完,但今天完全不想吃饭,只想给姜菡萏夹菜。
姜菡萏吃完一口,他便往碗里补上一口。
她才洗过澡,头发没有干透,只松松地挽着一只发髻,肌肤像荷花的花瓣,雪白中透着一点轻粉。
不知为何,那一点轻粉渐渐地有了加深的趋势,慢慢变红。
阿夜的筷子顿住。
风过厅堂,两人俱是无声,姜菡萏发现阿夜没了动静,抬起眼,只见阿夜目光深深,视线直直地落在她脸上,一瞬不瞬。
姜菡萏的脸更红了:“看什么看?”
“菡萏,你的脸……”阿夜声音低沉,“……有点红。”
“都是热的!”姜菡萏只觉得脸更烫了,“你这里没有山里凉快。”
阿夜道:“对不起。”
“这没什么对不起的,但是你……”姜菡萏咬了咬唇,低声道,“你能不能别老盯着我?”
阿夜愣了一下:“为什么?”
这么久以来,只要有姜菡萏在的地方,他的视线只会在她身上,保护她、倾听她、看着她……已经成为他的习惯。
姜菡萏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阿夜就像她的影子,她明明早就习惯他的一切。可此时此刻他的视线就是让她心神不宁,脸红心跳,饭也不能好生吃。
她搁下筷子,认真望向阿夜:“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老实回答。”
她问得郑重,阿夜立即点头:“你问。”
他的神情很是认真,眸子还是那么一往无前地朝着她看,两人离得又近,姜菡萏能在他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没什么……”姜菡萏头一回发现自己在退缩,她重新拿起筷子,“吃饭!”
*
午后太热,等到太阳落山之后,阿夜才陪着姜菡萏出门。
到底更靠近北方,庆州傍晚的天气比元宝山中还要凉爽。
且没有宵禁,夜上灯火通明,比京城还要热闹。
姜菡萏照旧带着帷帽。
阿夜这次没有穿甲衣,也没有戴头盔,他用一条黑布围巾将自己的头脸遮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