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俊在小姐惊异的目光下意识到了,回道:“庆州除了商贾,就是匪寇,商贾为了自保,不得不依附匪寇,匪寇为了得到更多商贾,不断厮杀。庆州越来越乱,州府无力管辖,阿夜杀了几名匪首,很快镇服余下的匪寇,这才站稳脚跟。那片园子也是阿夜帮那名富商救回妻儿,夺回财产,富商自愿赠予。包括之前送小姐的东西,都是他人所赠。”
姜菡萏这才明白,原来这就是“不要钱”的原因。
“不过那些匪首皆是亡命之徒,又阴险狡诈,前段时间阿夜还中了他们的埋伏,伤到手臂。”
郭俊在去庆州之前,看阿夜还像是看自家小辈,但自去了庆州回来,提到阿夜的语气已经开始带着敬重,“但即便如此,他也照样练字回信。我原想代写,但他说凡是写给小姐的,他都要自己来。那些东西也是他亲自挑选,不知小姐可还喜欢?”
姜菡萏愣了一下,细问阿夜受伤的时间,正是回第三封信的时候。
她一时有些听不清郭俊还说了什么,回身就去房中翻出那封信。
信上字迹是一贯的工整,但是写到后面,笔画分明有些力不从心,竖没有那么竖,横也没有那么横。
她之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那时还觉得,阿夜到底是新学写字,所以有几个字写得不端正,也情有可原。
她不知道,他当时怕是笔力已经难以为继,所以才连最后的落款都省了。
姜菡萏忽然发现自己太不了解阿夜了。
她让人抬起那只大箱子,回到书房,把箱子打开,里面所有东西都在。
“这些你都见过吗?”姜菡萏问郭俊。
她原以为这些都是阿夜在街上看着新奇才给她寄来的,但如果一封信都如此用心,这些东西怎么可能是随手寄出?
第51章
这些礼物的来历郭俊自然清楚。
阿夜不方便露面,这些礼物本就是经由郭俊之手送给阿夜的。
庆州有一名豪客,表面是商人,实则是匪首。他包下了城中税收,除了需要上缴朝廷的赋税之外,自己任意定税,对往来客商及庆州百姓诸般盘剥,庆州上下苦此人久矣,给他取了个外号叫“鬼见愁”。
阿夜来到庆州的第十天,鬼见愁派人来收“行留税”。
所谓“行留税”,是指过往人客,即便不做买卖,只要在庆州停留十天以上,便要交税。
郭俊当时觉得入乡随俗,交便交了。
但阿夜不允。
“这些钱都是菡萏的,为什么要交给别人?”
阿夜将收税的人全轰了出去。
这下惹恼了鬼见愁,当天夜里,他们所住的客栈被人放了一把火。
阿夜的鼻子比野兽还要灵敏,更何况身边还有一头狼,一人一狼几乎是在他们到来的同时就觉察到了。
火势刚刚燃起,很快就被熄灭,那帮放火的人一个也没能跑掉,差点全死在阿夜刀下。
之所以没死,是因为郭俊极力阻拦。
郭俊把他们捆起来送到官府,请知府林大任裁决。
林大任将他们全部打入大牢。
结果第二天,郭俊就看到这些原本应该待在狱中的人再一次耀武扬威地走在街上收税。
一问之下才知道,鬼见愁交了钱,把他们赎出来了。
承德帝骄奢淫逸,为满足他的胃口,全国上下的官员上任之后的第一要务就是搞钱,但凡能为皇帝搞到钱的,一律平步青云。所以朝廷卖官,地方卖罪。
朝廷原用以钱赎罪的旧例,但并非每项罪都能赎。而在庆州,任何罪名都可以明码标价,只要能交钱,一律放还。
林大任正是凭着这门搞钱的手艺,一路从一名偏远小县的县令升到庆州知府的。
至于“包税”之法,倒并非他的发明,举国上下诸多地方都这么做的,几乎每一座城里都有一名“鬼见愁”。
鬼见愁破了财,自然要找阿夜报复,当夜带着近百人包围了客栈。
当时阿夜手边有府兵十人,账房一人,工匠八人。客栈老板和其它客人跪着求他们搬走,莫要让他的客栈陪葬。
郭俊于心不忍,阿夜没有理会,他带上府兵直接杀了出去。
那一夜的客栈外血流成河,鬼见愁人头落地——他绝对没有想到自己会为几十两行留税丢了小命。
从此庆州的格局为之一改,众人虽然都在眼馋鬼见愁包税的丰厚收入,但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因此都在观望。
百姓倒是得了一线喘息之机,至少那些名目繁多的杂税可以暂时缓一缓了。
这个时候,林大任带着庆州乡绅敲锣打鼓来客栈找阿夜,说是感谢阿夜为民除害。
阿夜没有出面,由郭俊与他们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