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那场爆炸,就是答案。
顾晚章办事,向来不会拖泥带水,但今天,事情定下之后,他没有急于离开,而是踌躇了一下,从身上掏出一只小小的描金盒子。
“昨夜是小姐生辰,在下略备了一点薄礼。”
姜菡萏意外,接过来一看,居然是一只胭脂膏。
“单诚的一双儿女来到京城帮父亲做生意,他的女儿擅调胭脂,这只委托她所制,全用月下徊,没有掺一点旁的花朵。”
姜菡萏有些讶异:“先生不是说,月下徊应该拿去换成钱财,只供我一人使用,十分浪费吗?”
“从前的胡言乱语,小姐就忘了吧。月下徊本就是家主为小姐而养的,小姐本该使用。以后的月下徊,我都会留出小姐自用的份量。无论做糖还是洗手,小姐皆可自便。”
顾晚章的声音很平静,但一直垂着眼睛,没有看姜菡萏,如果姜菡萏足够仔细,还可以看到他的手臂紧紧贴着身体,此刻的顾晚章远不如平时孤高洒脱,有莫名的紧张。
但是姜菡萏没有发现,她拈着胭脂,若有所思。
……顾晚章这是,学会拍上司马屁了?
*
紫藤居。
阿夜这次受伤,一直昏迷,迟迟不醒。
姜菡萏十分担心。
寒鸦道:“这是属下有意让大夫给他下了药。他之前在宫中反复和我们交手,反复受伤,其实已经积下不少暗伤,他又不当一回事,如今趁着机会,一并治了,多养几日。”
姜菡萏看着阿夜趴在床上,眼睛闭着,一脸沉静,忽然忍不住叹了口气。
阿夜跟着她……过得并不好。
顾晚章在此时进来,跟姜菡萏商量梁州别院的事情。
要兴土木,当不少了人手,顾晚章打算从流民当中招募。同时,从中挑选体格健壮者,作为府军训练。
目前已招到二百来人,工匠另行聘请。
“对了,天香阁的大小姐来送本月分红,想要求见小姐。”
姜菡萏想起那盒胭脂很不错,对方又是个姑娘,便点点头:“请她去菡萏院。”
等姜菡萏回到院中,早有一人在院中等候,迎上来行礼:“单珠见过小姐。”
夏天日头过于盛烈,处处照得发白,姜菡萏几疑自己看花了眼。
什么单珠?
这人身形高挑,眉间若有冰雪之意,明明和画像上的许南珠长得一模一样。
第40章
姜菡萏脸盲,生怕自己看错了,借更衣之机翻开那本册子。
许南珠,十七岁,擅机谋,性沉静,寡言语。
喜食甜。
有鼻疾,恶花粉。
……讨厌花粉,还在香粉铺子?
不过看相貌,确实是一模一样,高挑身段,冰雪眉眼,确实是那位冰山美人。
姜菡萏换好衣裳,让人把单珠请到偏厅喝茶。
单珠穿一身淡蓝齐胸裙,淡蓝短襦,连披帛都是淡蓝色,头上簪两支玉钗,除此之外,别无装饰。
除了分红,单珠还带来了天香阁新出的几款脂粉。
姜菡萏特意留心了一下,虽然这些脂粉被装得严实,但单珠鼻尖还是微微抽动,像是忍住了喷嚏。
动作非常细微,不仔细根本发现不了。
姜菡萏不想惹她注意,略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如果她真是“单珠”,一个香粉店主之女,或许真的是送东西来讨好自己的。
但她是许南珠,许崇义长女,特意求见,显然不只是为了送东西。
果然,礼貌性的寒暄之后,单珠道明来意——她有一个弟弟,闲在家中无所事事,听闻顾晚章在为姜菡萏修建别院,正需要人手,所以特地来向姜菡萏讨个话,看能不看为弟弟寻一份差事。
姜菡萏坐在轮椅上,一直没怎么开口。
在单珠的眼中,她还带着重伤未愈的虚弱,脸色苍白,衣裳华丽,雪白的手腕上套了好几只金镯子,这样浓墨重彩的富丽却不见半点俗艳,反而有种异样清澈的美丽。
她仿佛总是出神,出神时眸子会显得有几分空洞,回过神后,脸上又会带着点倦意。她像是所有欲望都已被满足,对世上任何东西都提不起兴趣。
姜家嫡女,贵女中的贵女,原来是这般模样——单珠在心里想。
姜菡萏慢慢地开口:“你弟弟?叫什么?”
“回小姐的话,叫单风。”
姜菡萏轻轻靠在轮椅的椅背上,借着托腮的动作掩饰住自己的震动。
许南风!
许南风也来了京城?
“我要的人可是个个都得拔尖,你弟弟,行吗?”
单珠道:“民女的弟弟虽然年纪不大,但力气甚强,又跟着当镖师的外公学过几年枪法,不是民女夸口,在家乡时,他打架从未输过。”
姜菡萏心里说:真真谦虚了,霸王虎的威名,整个镇海郡都是如雷贯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