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女婿再好,也没有岳家在女婿家长住的,他今日来就是要和女儿商量商量,他们一家是要回峨眉去,还是暂且回到先前住过的、山庄外的院子去,就此在湖州落脚。
周芷若笑道:“您别担心,我都好。您呢,在庄子里住得还习惯吗?有哪里不顺意的可千万不要瞒我。”
虽然每日都能见着,但周旺一心认定这门亲事是女儿高攀了,轻易不愿打搅她们,这般说话还是头一回。
周旺也笑道:“我们哪有什么不顺意的,实话说,你爹我这辈子可没住过这么好的院子。你二娘也说了,咱们都是沾了你的光呢。”
周芷若听了自然高兴,但怕他们还有顾虑,劝道:“往后都是一家人,何必说这些?赵郎是个大方的人,您就当多了个亲生孩儿,不必同她客气。”
周旺暗道她到底年轻,不晓得恩情易散,尤其是两家差距这般大,若是令女婿觉得他们攀附权贵,进而对女儿生厌可不好。但他又不好在这新婚当头给女儿泼冷水,愈发觉得还是该与她住得近些。若是日后她与女婿起了争执,也能有个去处,不至于无依无靠。
于是他点点头算是应下,又问道:“你们的亲事匆忙,爹都来不及问你,今后你有什么打算?过两日你师父她们就要动身回峨眉去了,你可要跟着回去?我听闻他们赵家生意做得极大,别处的虽然没见过,但那雁栖客栈在峨眉也是有的,气派极了。这么大的家业,你嫁进去,总不能光享福吧,是不是要留在这儿帮着女婿管家?”
这些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周芷若便如实相告。
“各处生意都安排好了管事,哪里需要我来插手照看?这庄子也是一样的。我清闲时虽跟着学了一阵子记账看账,那是为了将来回山时清理库房,若真是帮她管家,恐怕要出乱子。
“如今门派中有大师姐帮着师父一起理事,并不需要我常在山中,师父体恤我,让我多陪在赵郎身边,只是命我在外多留意些,遇事及时传信回峨眉即可。”
知道她暂且不回峨眉,周旺道:“是这样,我与你二娘商量着,总不好在女婿家中常住。他纵是富贵人家,我们也正当年,还能干些活计,不必受他恩惠的,你只管过好日子,莫要顾虑别的。
“咱们是芷江人士,去了峨眉只因你被灭绝师太收做徒弟,爹才跟了你去的。虽然你大了,又嫁了人,爹还是想着,咱们一家人该在一块儿。你若留在湖州,咱们便在这儿住下,我看城中往来热闹,活儿定是不缺的,只是少不得要请你的师姐妹们帮着照看咱们家的屋子。”
原来是为了这事。周芷若怨自己想得不够周到,竟没将亲爹安置妥当。
她歉声道:“爹,都怪我。我与赵郎还未商量……赵郎居处不定,天南地北的她都要走一遭,待我问过她,咱们再决定去留,如何?”
她都没仔细问过赵敏这些年的经历,但想来她也不会一直在湖州经营。
周芷若倾身向前道:“爹,您放心,就算您不说,女儿心中也是如您这般打算的,我决不会离开您左右。”
有了她这番话,周旺确实放下心来,父女两又难得说了会体几话。待他走后,周芷若马上将守在外头的侍女召进来,让她去问问赵敏在哪。
待周芷若走进书房时,看到赵敏正在作画。
这也是头一遭。于是还没走近她就问道:“你在画什么?”
赵敏抬起头对着她笑而不语。
再往前几步,走到书桌旁一看,那画上是一名头戴凤冠、身穿红裙的年轻女子,分明正是成亲当日的她自己!
赵敏笑道:“如何,我画得像你吗?”
画中人含羞带怯、嘴角带笑,任谁来看都能察觉她的喜悦。周芷若试图回想那时自己是否是这般心境,却发觉她只记得赵敏对她说过的话、赵敏的笑、贴上自己发烫的身躯时微凉的唇……
她又红了脸,低声道:“像。”
这副模样显然令赵敏喜爱非常,她搁下笔,凑近了便揽过周芷若的腰,故意在她耳旁调笑道:“好姊姊,怎么我才问了你一句,你就这般羞赧,是不是想到了旁的什么?”
这般亲昵,令周芷若愈发意乱情迷。但她忽而想起方才才立下的决心,抬起手来推开赵敏的肩膀,怒道:“我才没有!都怪你,总不肯听我言语,每日都起不来,害我被我爹取笑。这要是传出去,我,我还怎么见人?”
“谁敢传出去?我们恩爱些,你爹欢喜还来不及,哪有取笑的道理?”
看她还不知错,又深知自己不如她伶牙俐齿,周芷若终于忍不住去掐她,直逼得赵敏连声保证日后定会听从她吩咐才罢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