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别人好,一个地产大亨跟个小代购磨半天嘴皮子,定然有古怪,董只只从来不信天上会掉钱来,泰兴里门口的彩票亭,当它不存在。
莫少楷偏头向边上的咖啡厅努嘴。
董只只犹豫片刻,在吧台点了两杯美式,坚持AA。
受新冠疫情影响,海棠印月开工批文,迟迟没拿到。工地停摆一天,损失的是真金白银。开发商是港商,在当地没门路,与住建局刘主任沟通数次,答复模棱两可。
咖啡厅有点闷,董只只解开针织衫纽扣,敞开衣襟,松了口气,慵懒地靠在椅背,大口喝咖啡。洋人的东西,她喝不惯。
董只只兜兜转转,一路琢磨,还以为莫少楷要包.养她,害她提心吊胆老半天。
还是有点不放心,董只只问道:“为什么找我?我就一个小代购,对你们这行业,一窍不通。”
勺子在杯中顺时针缓慢搅拌,泛起涟漪,漩涡暗生,莫少楷儒雅开口:“董小姐是本地人,对当地人文习俗有深刻洞察。专业问题,我来解答,您不必担心。您只需负责搞定刘主任,相信以您雷厉风行的手段,必能马到成功。”
莫少楷忽然变回大老板,一本正经讨论公事。
角色转变太快,董只只差点没反应过来。
雷厉风行的手段?
身边人从没这么评价过她,要说手脚麻利,办事跑腿风风火火,她认。
家里有两个小的要照顾,加快效率,能节省时间。
董只只感觉他话里有话。
她摆手笑笑:“什么雷厉风行,莫老板说笑了,我哪有这能耐?”
莫少楷停下动作,晃晃指尖,骨节分明,细长白皙,一看便是个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少爷:“董小姐不必自谦,六年前给我上了一课,至今印象深刻。”
董只只瞪了瞪眼,喃喃道:“六年前?”
她似乎想起什么,拍了拍脑袋,拱手道歉:“喔!你说我弟在你工地打黑工的事?对不住,怪我没管教好我弟,给您添麻烦了。”
往事串联,他是恒裕地产老板。董只只大闹工地,不可能毫无察觉。那天听监理说,上头要来工地巡查,蛮子这才急着打发走他们。
莫少楷单手托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董只只,眸里含带玩味:“你利用工地妇女争风吃醋,让工人倒戈,为你求情,还懂得发动群众力量,对付李大蛮。你不简单,我很欣赏,相信你一定有办法解决批文的事。”
他说的李大蛮,应该是那个包工头,凶神恶煞的。难怪后面没找过她麻烦,多半是莫少楷出面制止。
看到鼎之往工地里冲,董只只护犊子心切,没考虑这么多,只好硬着头皮上,根本不像他说的胆色过人,临危不乱。
每次想起那件事,董只只双腿发软,心有余悸。
事情办不办得成,她不清楚,一百万的诱惑实在太大,董只只拼死拼活干了六年,也才赚到这个数。
她留有后手,绝不吃亏:“我试试,要没办成,别找我赔钱。”
莫少楷从西服内袋掏出黑色万宝龙钢笔,与之前那支一模一样,填了张支票,顺带把名片推给去:“这是定金,一周时间,需要我配合,可以找王佳佳,从现在起,你是恒裕地产总裁秘书。”
字迹遒劲有力,笔锋飘逸,董只只数了数零,二十万整。
她抖了抖支票,眉开眼笑:“没凭没据,你不怕我收了钱不办事?”
莫少楷转动手中钢笔:“路上偶遇,你坚持还我钢笔,代购诚信,不趁疫情漫天要价,凭这两点,足够。”
他留下一口没喝的咖啡,与董只只握了握手,消失在夜幕里。
董只只不怎么喝咖啡,但是花钱买来的,对面那杯一口没动。她咕噜咕噜,把两杯咖啡一块喝干,打了个饱嗝,兴致盎然地回家。
坐在写字台前,端详手中黑色的名片,硬硬的,金属质感,边上有一圈金色边框,是黄金还是镀金,她分不清,瞧着挺贵。
一个地产老板,在外交际,身份面子顶重要。
目光落在抬头上,下面有英文字母,很小,董只只眯起眼睛看,是Kain。
她恍然大悟,定是莫少楷听说工地情况,客户把她的小红书账号推送给他,疫情封锁,不得已,让助理找她代购。
投其所好,董只只最是擅长。
看贾副局面色苍白,身子骨虚,董只只净挑些鹿茸牛鞭,往贵里买,几年下来,过年过节拜访,见他面色红润,气色好多了。
根据莫少楷提供的信息,董只只一早在住建局停车场守候。
她当起私家侦探,一天功夫,把对方家庭住址,老婆小孩,还有他们家那条爱吃五香牛肉的拉布拉多,摸得门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