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只只边回忆边答,自称青岛人,来旅游。
与陌生人攀谈,顺着对方的话说就好,没必要据实以告。
指尖微烫,香烟即将燃尽,男子表达谢意,递来一支万宝路。
董只只目光凝了一下,像是想到什么,又有点不确定,将香烟挂在耳上,侧身等待信号灯。
出门在外,防人之心不可无,谁知道香烟里有没有加料。
董只只准备过了路口,丢到对面的垃圾桶里。
身后男子声线低磁优雅,伴着风儿,吹进董只只耳廓:“你们山东人很热情,也很仗义,我在那工作过,老呛口面包味道很不错,中山路很繁华,在晚上,有香港夜生活的感觉,空气新鲜,是座宜居的城市,我很喜欢。”
对方一口气说了很多话,万宝路、热情、面包、中山路、香港,董只只脑子没来由的把这些词交织在一起,拼凑出一个模糊的人影。
她转过身,喊道:“万宝龙!”
第21章
男子神情错愕,有些恍惚,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以为问他要烟,从银质烟盒里又抽出一根万宝路,报以浅淡的笑意。
董只只挥手说不是万宝路,是万宝龙,没有接烟,做了个写字的手势。
男子没搞懂她的意思,借笔的人,通常不会指定牌子,目光讷讷,蹙了蹙眉心。
董只只眼里闪着光,仿佛找到失散多年的老友:“中山路,烘焙店,你问我借纸,把万宝龙钢笔落我这了,记不记得?”
男子勾了勾唇角,似乎不值一提:“你是面包店小妹啊!一支钢笔,小事,你留着。”
董只只执意归还,向男子索要联系方式,回国邮寄给他。
对方并不在意,寄来寄去麻烦,就当送她了。
这可不行!
董只只贪财,但不贪婪。
想到陈鼎之不爱惜文具,钢笔在地上摔过,笔帽上有划痕,拿来是崭新的,还回去是旧的,心里过意不去。
董只只掏出皮夹,抽出五千元港钞,算是把钢笔买断。
她按照韩国代购价格,四千元人民币计算,折合港币,差不过五千。
男子不收,把钱推回去,小事一桩,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他哪里知道,为了这支钢笔,董只只一个多礼拜延迟营业,夜夜睡不好觉。
董只只铁了心要还这笔钱,趁信号灯转绿,把钱塞他手里,撒腿往人行道上跑。
不管这钱他要不要,自己还定了。
一辆公交车驶过,男子没接稳,几张钞票顺着风儿,漫天飞卷。
其中一张钞票,兜兜转转,拂过董只只脸庞,落在她脚下。
她环顾四周,寻找失主,身后街口被川流不息的车辆阻隔,便将其捡起,收入囊中。
运气不错,午饭有着落了,可以吃顿好的。
她在面馆点了碗竹昇面,加个卤蛋,把一百块港币用完。
捡来的钱,一分都不能留。
散漫的目光落在对面一家专卖店店招——九芝堂。
董只只忽而联想起陈九堂,他定居香港。
以前往深圳家里寄过东西,陈青河也经常寄点保健品过去,董只只知道他的住址,在太平山,离中环不远。
陈九堂生性凉薄,终究是董只只爷爷。
她在世的亲人不多,除了鼎之,就剩他了。
不管他认不认,做小辈的,尽到礼数周全就好,问心无愧。
孔孟孝道深入山东人骨髓。
董只只买了西洋参和铁皮石斛礼盒,乘巴士上太平山。
别墅是三层欧式建筑,大门是庄园式木栅栏,董只只第一次来,透过罅隙往里窥探。
花园里有两个人在吵架,一个黑西装,一个白色长罩衫。
董只只一眼便认出,是陈九堂与陈广海父子俩,距离稍远,听不清他们在吵什么。
陈广海双手插在西裤兜里,微微侧身,用余光睨他,好像很不屑的样子,偶尔回几句嘴,情绪克制。
陈九堂用拄拐指向儿子,臂膀颤悠悠,情绪激动,时不时捂住胸口,似乎发了好大一通火。
然后拄拐顿地,弯腰猛咳,陈广海站在原地,冷眼旁观。
两年不见,她感觉陈九堂老了许多,身子骨不利索,需要借助拐杖。
此行目的是尽孝,董只只没什么话和他俩说,一个夺了她家产,一个差点拐走两个弟弟。
看了一会儿,她将两只礼盒放在门口,按了下门铃,转身离去。
回酒店房间,陈嘉弼已经起床,在收拾行李:“姐,你去哪了?”
董只只一屁股坐在床上,顺手从耳边摘下香烟,往嘴里塞,说是随便逛逛。
过滤嘴是白色的,不是一枝笔,陈嘉弼起疑:“你去找铁蛋了?”
刘祖全抽利群,彭鹏不抽烟,他在香港认识的人当中,只有铁蛋抽外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