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那个手机在火车站被偷了,我换了个新号码。”廖静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妈妈,你回临县了吗?我现在在榕城这边读书,那我是不是要转回去,但要债的知道咱们家在那边,可能有点危险,但姑姑说做高利贷违法……”
岑书一股脑将自己所要说的都说出来,她其实更想留在榕城,可以和妈妈一起在这边租个房子,就住在学校附近,这样也不需要一直住在姑姑家。
“小书,小书。”廖静打断了喋喋不休的岑书,“我在京市,暂时不回去了……“
岑书嗯了一声,“那你......有住的地方吗?”
“小静......”电话那边好像有人在叫廖静,声音有些不真切。
“嗯,有的,你安心在姑姑家住着,妈妈...在这边赚钱......等赚够了就把小书也接过来。”
“不用,妈妈你回来榕城,等我上了大学...”
“小静,快……”电话那头响起另外一个人的声音,“小书,妈妈这边有点急事儿,先挂了。”
“妈妈......”岑书再打过去,又是一片忙音。
等我上了大学就做兼职赚钱,可以养活你的,家里的债务也会还清的,岑书想说的话未说出口,只听到耳边传来呼啸的风声,刚刚那通电话仿佛是错觉,她搓了搓冻得僵硬的手指,翻开电话记录,没错,来自京市的一通电话,再次拨回去,“嘟嘟嘟——”
仍然是忙音,岑书的心高高悬起,吊在空中,不上不下,这通电话像是曙光,又像是另一个黑暗。
小腹坠坠的痛,岑书快步往前走,想找个避风的地方再打,走得急了摔了一跤,她动了动小腿,大概是磕出血了。
她跺跺脚,将鞋上的积雪震落,边拨电话边走进便利店,点了几串关东煮,“辣汤,特辣,谢谢!”
她在便利店门前站了一会儿,边吃关东煮边哈气,辣得眼角痛,辣得眼泪都流出来。
岑书不怎么能吃辣,一口又一口咬下去,那股辣味如同火山爆发般在舌尖蔓延,她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眼泪一颗又一颗滚落,嘴唇发麻发胀,似乎有火焰在燃烧,她又想起幼时吃过的梅菜扣肉,开始一下又一下干呕。
廖静完全可以回来,回到临县,或是榕城,只要在她身边就好了,不用赚什么钱的,可能只是找个借口吧,抛弃她的借口。
关东煮味道真的不太行,味同嚼蜡,她任由眼泪肆意滚落,一边抽噎一边吃,吃进去大口冷气,寒到心底。
“Jinglebells,jinglebells,Jinglealltheway……”便利店内的音响响起欢快的乐曲,门口的树上挂着五彩斑斓的装饰品,门口摆着包好的平安果,花花绿绿的使人眩晕。
李沪站在树后打电话,“嗯,还可以……不用了……没来,知道。”他听到身后传来的啜泣声,顿了下,偏头,就看到了岑书,边哭边吃着关东煮,被辣得眼角和嘴唇都红红的,看起来格外狼狈。
还没见过谁哭得那般伤心,,李沪摩擦着手机,往前走了两步。
“嗯好,马上。”身后传来汽车鸣笛声,李沪转身,纪涟丞拉开车窗给他打了个招呼,“李沪,这里!”
“看什么呢?”纪涟丞戴着墨镜,把车开到花坛边,“快上车!”
李沪再转身,便利店已经没了岑书的身影,“舅舅等一下,我刚看到了个同学。”
“男同学女同学?”
李沪没搭理他,转了一圈,确实没看到岑书,拉开车门,上了车。
岑书顺着货架的缝隙看到车越走越远,松了口气,刚刚还以为是听错了。
“要买什么?”店员见站着不说话,连问了两遍。
“啊?哦,牛奶,麻烦了。”
岑书付了钱,拿了牛奶,电话再次响起,她连忙看来电号码,不是廖静,她失望地点了接听键,“喂?”
“岑书?回来了吗?”郑准年的声音从电话传来,有些陌生。
“嗯,马上快到了。”
“行吧,我还说他肯定看错了……OK,挂了。”
郑准年挂掉电话,又拨给李沪,将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重新坐回电脑前,
“喂?你看错了吧,岑书马上到家了,嗯嗯好,挂了。”
李沪挂掉电话,将手机放到一边,纪涟丞见状笑道,“还关心人家到没到家,嗯,应该是个女同学。”
李沪是看到对方在哭,无论男女,大冷的天在外面哭就算是个陌生人他也会关心。
纪涟丞摇摇头,李沪这人,道德感太强,总觉得自己有义务帮助别人,这一点和他妈最像,等进了社会就明白了,一个人的力量仅限于此,再多便是负累,一天天搞的自己累的和什么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