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得退后两步,神色不再如往常的平静,而是五官扭曲,惊惧非常。
——九龙元胎竟叫人一把火烧了。
“谁?!谁!!”
晁不疑又冲回巨鼎旁,整个人爬到了鼎上,挂在边沿,伸着脖子,两手向鼎里探去。
那些黑色的九龙元胎熔化成了一滩黑色的粘液,似乎还有生命似的涌动着。
他颤抖着,掬起一捧黑色的粘液。
那粘液在手中并没有动静,只是一汪死水,反射着微弱的灯光,似在控诉、责怪、指责着他。
他绝望地顺着巨鼎滑落在地,地面潮湿,是刺骨的冷。
呆坐片刻,他这才反应过来,惊慌失措地又往对面的耳室跑去。
推开石门,一尊尊兵马俑如同高高在上地在注视他的一举一动,在替他的神明监视他,审判他。
他飞快地在这一侧的耳室内巡视一周——这里也是什么也没有了,他好不容易从柳容烟身体里孵化出来的九龙虫不见了!
他失魂落魄,奔出耳室,举起火把,果然在甬道不远处发现了那团黑色的,蜷缩在一起的巨虫。
它被人烧死了。
晁不疑弯腰将它抱在怀中,痛苦地跪倒在地,眼泪顺着他的胡须落了下来。
到底是谁?谁会破解了他先祖千年前设下的机关,又将他最重要的一切全部破坏殆尽?
恢复了一丝冷静,他将火把又凑近那壁画,火光照亮了墙根。
一张黄纸符躺在那里,被人叠成小人的形状。
他捡了起来,只见背面用指尖血写着三个大字——
烟霞客。
烟霞客!
晁不疑气得发抖,他觉得这名字好生耳熟,却想不起来是谁,只能先将黄纸符往身上一揣,顺着甬道向外跑去。
一出墓道,眼前立刻豁然开朗,外面是弦月高悬,寥无人烟,只望见骊山夜晚的秀丽景色,远山如淡淡的一抹黛影,泼洒在夜幕之上。
离开阴冷的地宫,晁不疑终于像被抽走了精气神,软摊在地上,只念叨着:“烟霞客,你到底是谁……我要杀了你……”
“你也要杀了烟霞客?”
正喃喃自语着,突然,从遥远的天边传来了一个女声。
“谁?!”
晁不疑惊得跳起来,摸出了短刀。
那女声笑了起来,像一把碎银洒在地面,凄凄切切的,却又诡异骇人。
不等他回过神,一抹红影闪在了他面前。
那女人服饰华丽,面容艳丽,笑着说:“若你要杀烟霞客,那你便是我的朋友了。”
晁不疑喉咙一紧,手在背后握紧了短刀,脸上竭力摆出一贯老道沉稳的姿态:“你是谁?”
“哼,”骊山娘娘白了他一眼,“我是这骊山的老祖,骊山的娘娘,是女娲补天落下的一块灵石——岂有你与我问话的份?”
他见过太多的怪事,又或许是因为此刻气愤非常,竟不觉这女人有异,诚恳地行了个礼:“还想请问娘娘,是否也认识这烟霞客?可是他进了这秦始皇陵之中?他将我在秦始皇陵中所有的宝物全烧了,我必须要找他寻个说法。”
骊山娘娘嘻嘻一笑:“那你可得答应我,要将那烟霞客杀个片甲不留,碎尸万段。”
晁不疑恨不得将烟霞客千刀万剐,便又郑重地行了个礼。
骊山娘娘满意地点点头:“前日,他带了两个徒弟,那两个徒弟先进去的。烟霞客非说要去救他们,这才进了你这秦始皇陵之中。”
“徒弟?”
“是啊!一个嘛,似乎叫杜什么恒的,另一个,是个女的,好像是大理寺的。”
第37章
第二日,杜月恒与舒慈约定辰时在大理寺缉妖司见面。
杜月恒前日未和舒慈一同去东宫,不知晁不疑与高明远面见太子的具体情况如何,一夜辗转反侧,睡不踏实。
一早醒来,他不等辰时初刻,便匆匆收拾了出门。
刚一推开杜府大门,却见左边的石狮子贴着一张黄纸符。
杜月恒一愣,伸手将黄纸符揭下来,见纸符叠成小人的形状。
他暗忖不妙,赶紧将纸符转过来,背面果然写着三个大字——烟霞客。
此时的长安城街市上渐渐喧闹了起来,小贩们才开始忙碌,摆摊的摆摊,开店的开店,行人稀疏,隐隐传来远处寺庙的钟声。
他张望一番,未见可疑人迹,不知是谁将这张烟霞客前日在地宫之中用过的黄纸符贴在此处。
黄纸符叠得不甚整齐,像是被人展开之后,又按照折痕重新马马虎虎地折起来。
杜月恒深吸一口气,又将黄纸符展开,却见黄纸正中央写着两个大字——
救命。
他眼睛突然睁大,只感觉心脏往下坠去,这是谁写的?又是谁送来的?那甬道除了他们,只有晁不疑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