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慈若有所思,闭着眼睛不再瞧那壁画,与杜月恒回忆起来:“我跟着送葬的队伍一直走,他们将青铜的棺椁抬入了这地宫之中。地底下路线复杂,走了半天才好不容易看到了一扇大石门,进了那墓室之中。那里面放着各式的陶俑,好像真人一样,仿佛能唱歌跳舞。然后,那些方士们又念了很久咒语后,便都离开了,我想跟着出去……却怎么也动不了,好像要被留在里面……幸好你给我来了一下子……”
她说着又与杜月恒对视,他听得入神,低着眼皮,睫毛映在火光下,在他面颊上投下一片阴影,似乎跟着他的思考微微抖动着。
“……我清醒过来之前,”舒慈迟疑着,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在墓室之中最后看到的,是那只巨虫……”
她看到杜月恒眼睛瞪大,睫毛投下的阴影也不见了,惊愕非常。
“巨虫?和牡丹姑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巨虫一样?它怎么会在秦始皇陵中?难道这壁画又是晁不疑弄的幻术?”
“那晁不疑为何要在此处设幻术?”舒慈摇摇头,“你还记不记得骊山娘娘说过,这地底下似乎有活物?”
杜月恒惊骇:“你怀疑那活物是巨虫?可你刚才看到的幻象不是一千年前吗?难道那虫子能活一千年?”
舒慈道:“或许巨虫又生巨虫?我不知道……但我直觉秦始皇陵、巨虫和晁不疑脱不了干系。”
杜月恒不说话了,二人又陷入了沉默。
舒慈心中盘算道,现下又不知烟霞客和骊山娘娘是什么情况,今日算是得罪了这骊山娘娘,要想再进这秦始皇陵调查估计困难重重。她又抬眼,顺着滚下来的斜坡望上去,还有一丝缝隙透过来的微光,想是烟霞客应该还在外面……现下只有两个办法,要么从此处返回裂缝处,等待救援。要么继续顺着这甬道,去墓室碰碰运气,看能否查清那巨虫的情况。
她扭过头,又看向后方黑魆魆的通道,深不见底,好像能吸收所有的光。
她权衡半天,终于拿定主意,与杜月恒道:“杜公子,这秦始皇陵实在诡异古怪,若我二人贸然前往墓室,恐怕险象环生……不如,你先去先前我们跌入此处的断裂处等着,若是烟霞客来寻我们,也能找到人。我呢,就按照在壁画中所见,先前去探查一番,再来与你汇合。”
杜月恒听了却板起脸来,不高兴的样子:“你让我在这里等你,你自己去冒险?”
舒慈嗯了一声。
火光下杜月恒那张英俊的脸一会白一会红的,半晌都没有说话。
舒慈见他耳根通红,试探道:“杜公子,你是不是害怕啊?”
杜月恒这才憋出一句话来:“你嫌我是拖油瓶,对不对?”
“……”
这话对又不对,杜月恒还是当朝尚书令家的二公子,要是真在这骊山殒命了,她和大理寺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你还怕真的出了事得罪我爹,对不对?”
“……”
舒慈干笑两声:“杜公子,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你果然是这么想的!”杜月恒气得一跳,“舒慈,你这个人好生奇怪!”
杜月恒一肚子的气没地撒,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不依不饶道:“你自己都说了这地宫里面危机四伏,刚刚才中了幻术,又急着往深处走!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我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命吗!要是你真的……那个了……不说我了,敖瑞和三宝怎么办?师父怎么办?”
听了这番话,舒慈惊了,竟傻傻地呆在原地,只吐出一句:“烟霞客是我师父,不是你师父……”
见她油盐不进,杜月恒气得直想蹬腿,面上仍保持端庄:“我和你出生入死这么几回,何时说过一个怕字?我承认,我身上没有功夫,但这颗脑子还算是有点用吧?计谋还是出了那么几条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舒慈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又去拉他:“你有话好好说,别坐在地上,这地宫的地上凉……”
杜月恒甩开她的手,抬起一张脸瞪她,总结道:“好!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我是拖油瓶,就算我是真的怕了又怎么样!你难道真的丢下我就走吗!我们难道不应该一起行动吗?你今天若是真的一个人往里面去了,那就是把我杜月恒架在火上烤,陷我于不仁不义之地,更是不把我杜月恒当朋友!”
她之前见过杜月恒发脾气,耍的那是少爷脾气,没见过今日这样是真的撒泼打滚,但她又不占理,好像她真的欺负了他似的。
舒慈没见过这样的阵仗,慌了神,一时不知怎么是好,拔腿转身就要按着自己的计划往甬道深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