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还有一句话我听不明白,”她喃喃自语道,“为何那使节要说什么血债血偿……”
这句话仿佛点醒了杜月恒,他大喊一声,又问道:“你方才说,那悟尘和尚叫什么?”
“悟尘当然叫悟尘啊?”舒慈不明所以。
“不是他的法号!他的俗名!”
“好像叫什么吴……”舒慈眯起眼睛回忆道,“是叫什么吴恩正……”
仿佛一道惊雷劈下,她反应过来,震惊又呆滞地看向杜月恒——真相原来早早在她眼前徐徐展开。她能看清人、妖的真身,却看不清苦苦追寻的真相本身竟藏在一个名字里面。
“……吴青秀……吴恩正……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悟尘就是吴青秀的儿子!”杜月恒激动得满脸发光,“我明白了!原来如此!一切都说得通了!”
“假松丹云提前来到长安,就是为了寻找封印三障尊的金身佛的下落!而悟尘呢,不知从何知道了两卷经书,于是去青龙寺偷了《钟馗度人咒魔经》和《降魔成佛录》。在天仁寺,悟尘要为吴青秀报仇,假松丹云要再次解封三障尊,于是这二人一拍即合!”
舒慈顺着他的话道:“茀夜人想要在长安城内悄无声息地杀人、偷盗,难度极大。因此他们找悟尘协力,接着,又找了杀手阿达杀人、碧波仙人偷盗,以此收集儒生的头颅、高僧舍利和道士心脏。”
“杀什么人也许也是悟尘决定的……”杜月恒脸上的红光退去,渐渐苍白,“杀我兄长,是因为他既是鸿胪寺的官员,又是杜谌义的儿子——他杀不了当年抓捕他父亲的人,便想杀了他的儿子报仇!偷觉顺的舍利,亦是因为他当年参与了吴青秀的案子……”他说不下去了。
“杀我,则是因为我刚巧是烟霞客的弟子,又是大理寺的官差。”舒慈苦笑一下,“看来这人法力平平,杀不了烟霞客,只能对我下手。”
杜月恒笑不出来,接着道,“可即使如此,悟尘和假松丹云会藏在哪里呢?”
“两个和尚还能去什么地方,”舒慈道,“你之前的推断没错,估计这二人是寻了一间庙宇安身……”
“青龙寺。”
杜月恒如梦初醒一般,“经卷藏在青龙寺,悟尘去过。那里刚好又是一处破庙……”
话音未落,二人便冲出了大理寺,翻身上马,往长安城南郊而去。
***
三宝与敖瑞收拾好东西,正准备从大理寺回家,却见舒慈又从外面走进来。
她面色苍白,双眼无神,只盯着前面的路,跌跌撞撞地,失了魂魄一般,走到桌前坐下。
三宝吓了一跳:“阿慈,你怎么回来了?你脸色不太好啊,是不是又生病了?”
舒慈摆了摆手,一字一顿道:“不、妨。我还有公务要处理。”
敖瑞也觉得不对,出声道:“阿慈姐,公务是永远处理不完的,我方才瞧见李大人跑出去了,你赶紧走吧,要不他一会儿又回来了,估计又有事情!”
舒慈摇摇头:“不、用。天色不早了,你们快快回去,我等等元信。”
三宝仍不放心:“你忘了前几日那影子狼人,它若是又来找你怎么办?”
“不,怕。烟霞真人教了我厉害的阵法。那泼皮一来,便会被炸得粉身碎骨,你们放心,快快走吧。”
虽然觉得古怪,但二人对视一眼,耸耸肩,往外面走。
敖瑞化成黑犬,三宝停在它头上,一犬一鸟轻巧地跑出了大理寺大门。
刚绕过门口的石狮子,三宝却“啾啾啾”惊叫起来。
黑犬紧急刹住脚步,喷了喷气,眼睛向上,想找三宝。
三宝拍拍翅膀,停在它鼻尖,开口道:“傻狗,你不觉得阿慈方才特别奇怪吗?”
敖瑞点点头,喷喷气,“是有一点!”
三宝道:“你说,你几时见过她这么勤奋?”
敖瑞答:“阿慈姐虽然散漫了点,但不能说不勤奋吧?”
三宝不耐烦地抓了抓它的鼻子,敖瑞打了个喷嚏。
“啧,那你说,阿慈什么时候叫过李元信‘元信’?”
“是哦,”敖瑞也疑惑道,“她一般跟咱们都是李老头、李胡子什么的,看来她今日比较有礼貌了。”
“啧!你!”三宝无语,飞到地上,“还有,阿慈怎么可能叫烟霞客‘烟霞真人’?!“
“是哦,她一般都是跟咱们说‘我师父’或者‘烟霞老头子’,要么就是‘烟霞老道士’……哎?!说好的回家呢?”
只见三宝已经一转身,飞回了大理寺内,敖瑞甩甩爪子,迅速跟上。
果然,方才还点着一豆烛火的房间,不知何时已经漆黑一片。
三宝在空中盘旋一圈,示意敖瑞躲在房门外,自己则无声无息地飞进去,停在横梁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