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国?”舒慈一头雾水,“到底什么意思?”
杜月恒关子卖够了,这才将前日见闻一五一十道来。
他昨日才想起,自己交了一笔定金在郑铁匠铺子上——虽然弯刀的谜底解开了,但既是花了这钱,自然就得拿回东西。
于是,便往铁匠处去。
没想到,那郑铁匠却说,弯刀尚未打好,叫他改日再来。
杜月恒见郑铁剑原本挺拔的身形愈发佝偻,像是苍老了几十岁,又想起那阿达本是郑铁匠的学徒,便忍不住与他攀谈起来。
原来,杜月恒所定的弯刀本该由阿达锻造。没想到,这阿达上了通缉令,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又有大理寺的上门盘问,郑铁匠才知道他这最看重的、朝夕相处的学徒竟是杀人不眨眼的罪犯。
街坊邻居皆是劝他,赶紧禀明官府,与阿达撇清关系。可这十年的师徒情谊不假,郑铁匠并未推脱,虽配合官差的询问搜查,可确想不出长安城中,除了他家的打铁铺子,阿达还能去哪?
活了六十载,郑铁匠今日才知自己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因此一蹶不振,耽搁了打铁铸刀。
正说话间,杜月恒眼见他这货柜上放着一串造型古怪的铜币,便随口道:“老人家,你这铸铁的铺子怎么还铸起了钱币?”
私自铸币乃大唐重罪,郑铁匠一双手摆得飞快:“这话可不敢乱说!这串铜币是我捡的。正巧,公子你一看便见多识广的,你给看看,这铜币上写的汉字但又读不通顺,像是从来没见过。你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杜月恒接过来,一阵端详,辨得这一串铜币所写汉字皆是倭国汉字——借了大唐的汉字表倭国的语言,应是倭国流传来的铜币。
又与倭国起了联系,杜月恒心中起疑,便问道:“老人家,你这东西哪里捡来的?”
“就是地上捡起来的嘛。”
见郑铁匠含糊其辞,支支吾吾,杜月恒心中疑心更深,干脆板起脸来,信口胡诌道:“老人家,你别看我书生模样,其实小时候身体不好,家里让我跟着道士师父学了几年,因此懂得个一二。要我看,好端端的捡到一串铜钱可不是什么吉祥事——您听说过‘买路财’吗?”
几句话,叫郑铁匠听得面色铁青,缓缓摇了摇头。
“‘买路财’嘛,自然就是阴间的硬通货。这铜币制式一看就不是咱们大唐的东西——就算不是给阴间用的,我看也是多有古怪。我看啊,您得赶紧想个法子,找几个师父来好好做做法,避避邪吧。”
郑铁匠“哎哟”了一声,大惊失色道:“公子,您果真厉害啊!这铜币确实古怪!”
这才将事情原委道出。
原是昨日晚上收摊,郑铁匠发现自家后院的石磨上放着这么一小串东西,细绳穿着,月光下闪着金光。他走近了,捡起来一看,竟是一串金锭!
郑铁匠将金子收起,谁知早上起来,那金灿灿的光泽竟不知何时褪去,阳光下,金锭变成了一串平平无奇的旧铜钱。
郑铁匠活了大半辈子,从未见过金子能变成铜钱的,心中虽有疑虑,但并未声张。那铜币上的文字他也全然不识,便随手扔在了货架上。
被杜月恒这么一顿恐吓,郑铁匠急得不行:“公子,这可如何是好?我千不该万不该捡了这东西……”
杜月恒心中有了推测,便摆摆手:“没事,老人家,你别急。今日你撞上大运,遇到了我。我虽然只会些雕虫小技,可我师父厉害啊。她师从九天玄女,专治各路妖法怪物。要不您把这东西给我,我替您瞧瞧?”
郑铁匠连声感谢,忙不迭把铜钱塞到杜月恒手中。
舒慈耐着性子听完,忍不住眉头紧锁打断道:“这跟我的案子有什么关系吗?”
杜月恒道:“你听我说完,我把这铜钱拿回去,你猜怎么着?等到半夜,月光下,这一串破烂真的又成了金锭。”
敖瑞听得目瞪口呆:“这难道就是点石成金之法?”
舒慈无语:“雕虫小技。”
“没错,”杜月恒被她翻了个白眼,但一点也不着急,继续笑眯眯道,“阿慈,你我二人聪明,自然能猜到这是幻术。可是,会不会丢金子的那个人,真的以为这是金子?”
三宝也来了兴致:“丢金子的人?什么意思?郑铁匠不是说这是他捡的?”
“郑铁匠说这是他在铁匠铺后院捡到的。可是,他那后院是他与他几个学徒铸铁之处,平时很少有外人进出。怎么会凭空多出一串‘金子’来?”
舒慈道:“你怀疑,是有人故意放在那里的。”
“不错。郑铁匠家门口平白多了一串‘金子’,偏生那阿达又恰恰在郑铁匠家当学徒,还受其养育之恩。我便在想,这世上,当真有如此巧合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