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慈往后一缩,夸张地惨叫一声:“大哥,我是真的痛啊!要绑了这个,我肩膀铁定废了,今后怎么在大理寺当差?怎么吃饭?你们神策军养我啊?”
一时间哭喊连天,引得其他牢房的犯人也探头出来看热闹。几人拿她没办法,只能前后押住她,往大堂而去。
还未走到大堂前,就隐隐约约听到李元信尖细的声音:“……曹良啊曹良,如今七日已到,你还不放人?我知道,这案子破不了,你面子上挂不住,不愿意放人,这也就罢了。如今舒慈在神策府衙内深受重伤,若非神策军疏忽,怎会让贼人潜入?你神策军作何解释?”
又听曹良冷笑一声道:“我还想问李大人,为何到了放人之日,神策军府衙内却出了这等怪事?牢房内里外都有看守,皆没看到什么行刺之人。况且神策军查看过,不过不是皮肉外伤……”
“你什么意思?你意思是我大理寺的非要讹你不成?神策军我不知道,我们大理寺办案说话都是要讲证据的……”
“李大人,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正说着,几个神策军押着舒慈进来跟前。
只见曹良一边站着李元信,一边站着范长风。李元信已与他争得面红耳赤。范长风则铁青一张脸,心急如焚。
舒慈只与李元信交换一个眼神,立刻心领神会。
“嘶——”
她先行了个礼,夸张地抽痛一声,酝酿片刻,豆大的泪水顺着脸颊滚落。
“李大人,您怎么来了?有劳大人关心卑职,只是卑职如今受伤,行礼不周,还请见谅。”
“你看看!你看看!”李元信手心拍手背,“这还是皮外伤?!曹良,你自己看看,这伤口你让哪个仵作、大夫来看,都是利器所伤。若这是舒慈自导自演,她哪里来的利器?你们神策军府衙内,犯人都要搜身没收兵器,整个牢里只有看守的才有兵器——我还怀疑是你们严刑拷打、刑讯逼供、屈打成招!”
“你!你……”曹良被气得吹胡子瞪眼,“李元信,我告诉你,舒慈涉杜月昇之死,案情尚未查明,你要我轻易放人?这放人的责任是要我去与圣人面前担当,还是你亲自去啊?”
不等李元信继续反驳,范长风打断道:“曹大人,舒司务昨夜遇袭一事,恐与金吾卫一案有关。”
不仅曹良,舒慈也是微微一愣。
曹良眉头紧皱,没好气地看了范长风一眼,撇了撇嘴,好似在说“我倒要看看你又要耍什么花招”。
范长风保持行李姿态,不卑不亢道:“舒司务前日协助金吾卫逮捕一盗窃的蟾蜍精,此妖怪本已收押金吾卫府衙,但近日它却再度越狱。经金吾卫连夜调查,此妖或与一伙妖物勾结,又或与杜大人遇害一案有关。论捉妖,大唐内恐”
“什么?”曹良不可置信地瞪着范长风,好像他在说着胡话,“妖?”
舒慈忍不住道:“曹大人,昨日袭击我的,恐怕也是妖……”
“……”
“金吾卫今日已禀圣人,这是金吾卫请神策军、大理寺协助文牒,”范长风从怀里掏与曹良,“曹大人再阻拦,误了大事,恐后果严重,你我皆担待不起!”
李元信见曹良拿着文牒狐疑不决,阴阳怪气道:“怎么,曹大人不是口口声声说以破案为重,如今有了线索又不愿意放人,难道是怀疑金吾卫伪造文牒?”
曹良脸色愈发阴沉,沉默片刻,目光在舒慈与二人之间来回游移,终于妥协道:“既如此,神策军可以放人。但舒慈仍为杜大人一案凶犯,案件未结之前必须回来。”
李元信鼻子里哼出一声算是答应了,拂了拂袖子,与范长风转身要走。
几个看守的神策军面面相觑,这才散开一条道,舒慈一猫腰跟上,又想起什么似的,倒回来与曹良行了个礼,谄笑道:“多谢曹将军。在下还有一事相求——捉妖还需功夫硬,少了我趁手的兵器,恐怕耽误了案情,还请大人归还我的桃木剑。”
***
后半夜,平康坊内虽然灯火通明。但拂花楼改为酒楼后,亥时便准点打烊,大堂内映出外面斑驳的五彩灯光,一片寂静。
二楼厢房内,杜月恒独坐于桌前,案几上只放一盏灯、一壶酒。
他一手把玩着一只酒杯,目光紧紧盯着摇曳的烛火,火光映在他又静又神的眼眸里。
他在等。
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今日下午,几人竟再也想不出别的办法。
杜月恒将自己的名字写在竹片上,由三宝化了人形,再去了那古怪的屋子。
如上次一样,天光被厚重的帘子隔在外面,明明是白昼,屋内却昏暗如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