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恒点点头,同样眉头紧锁,又觉得哪里古怪起。
“还有一件怪事,”范长风又从怀里取出竹片,交予杜月恒查看,“昨日我在那地方,捡到此样东西。”
杜月恒接过竹片,对着天光查验,竹片上正写着“舒慈”两个大字。
“一开始我琢磨不透为何舒司务的名字会出现在那奇怪的地方,本想着今日与你商议。可没想到,今早就收到了舒司务被狼袭击的消息……”
“你的意思是……”
“是。我疑心,这竹片上写的是不是就是要杀之人的名字?或许往竹筒里投进名字,那屏风上的狼就会去杀……”
杜月恒缓缓点点头,又见那竹片细长,倒是与寺庙中寻常签筒中的签条无异。
是哪里不对呢?
杜月恒感觉眼前一桩桩一件件的巧合太多,一时不知从何思索。就像自己给舒慈编织长命缕时,丝线也会像这样缠绕成一堆,找不到线头。
他又把竹片凑近了,上面的字迹鬼画符一般。再仔细观察,舒字右边写作了“子”字。
“你们看这字迹扭曲,像是画画似的。连舒字都写错了。写的人明显是不识字的……若说不识字的人,在长安虽然也不稀奇,但昨日那碧波仙人又刚好出现……”
不识字的妖倒是不少,于是敖瑞恍然大悟:“那虫合虫莫精肯定也不识字!”
三宝疑惑道:“你的意思是,碧波仙人写了舒慈的名字投进竹筒里,然后屏风上的狼就去杀了舒慈?那黑狼凭什么要去冒险杀人啊?这竹签上难道有什么咒语不成,不杀了竹签上的人,它也会死?——还有,舒慈和它无冤无仇,它为什么要舒慈死?”
这问题关键,一时间,几人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杜月恒实在想不出所以然来,便道:“总而言之,我看什么求神拜佛,全是它骗我们的把戏。那什么屏风,什么黑狼,什么竹片,只有问问那碧波仙人才知道了。范郎将,有劳你再想想办法,审它一审!”
“这才是最麻烦的地方,我刚刚才得了消息……那碧波仙人他……”范长风长叹一口气,脸上又憔悴几分,声音减弱,“……他又越狱了……虽已全程又贴了通缉令,可是时间紧迫……”
“什么?!”
杜月恒一张嘴,又想像方才痛骂神策军一般痛骂一番金吾卫,但见了范长风的脸色硬生生憋了回去。
“算了……现在怎么办……”
杜月恒大脑空白一片,只听得晨鼓声渐弱,离鸿胪寺点卯时间还有上一会。
他敲了敲额头,沉思片刻后,忽的眼睛一亮,轻声道:“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
大家都茫然地望向他。
“——引蛇出洞。”
***
说回今日凌晨寅时左右,金吾卫牢房内,正是金吾卫换班的时候。
虽然天色已经微亮,牢房中还是燃着几只烛火,灯光摇曳,将木栅的影子投在地上。
碧波仙人被五花大绑地坐椅子上,身上还贴了几张黄纸符——舒慈被押在神策军牢内,范长风只能又找了几个江湖道士画了几张,虽是法力不如烟霞客亲传的符咒好,但总归能起点束缚的作用。
他的嘴一张一和,头一埋一低,已是鼾声四起,就这么坐着睡着了。
忽然“哒”的一声,好像打火石打起火花的声音。
碧波仙人咂咂嘴,警觉地睁开鼓起的眼球。
不知什么时候,不知从什么地方,他面前倏地出现了一个女子。
她一袭黑袍,头戴兜帽,腰上一串铃铛,赤着脚,抬起头来,只见是一双碧绿的眼睛,高鼻深目。
碧波仙人先是诧异,然后阔脸上扯出一个笑容:“这么快事情就办成啦?东西呢?”
女子摊开手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钱?”碧波仙人心虚道,“狐仙奶奶,你先把东西给我,钱嘛,再宽限几天……”
“呸!”被叫作碧眼狐仙的女子翻了个白眼,“你小子定金都*没付,还想要东西?”
“哎哟,我这不是也没有办法吗?我被这几个狗贼绑在此处,现在到如何去给你找钱呢?”碧波仙人作出很无奈的样子,“之前咱们合作过,你也知道我不是不讲信用的那种人……只是现在情况特殊嘛……”
碧眼狐仙冷笑着打断:“要不是看你之前付钱爽快,这次我们怎么会没拿到定金就答应你呢?”
碧波仙人咧开大嘴一笑,“啪”地一吐舌头,粘住一只围着烛灯打转地飞蛾,喉结一动吞了下去。
女子一挥袖子掩面:“啧,恶心!”
他又吐出舌头满足地舔了一圈大嘴,谄笑道:“您要是急着用钱,我看,你不如去把那个金吾卫、大理寺的那条臭狗和臭鸟通通杀了!他们一死,我自然就有办法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