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范长风茫然地竖起一根食指指了指自己,“我去?”
杜月恒点头行礼道:“劳烦范郎将了。”
“杜二公子言重了。”范长风回了个礼,思忖半天,痛下决心道:“此事重大,若杜二公子分身乏术,为查清真相在下责无旁贷。”
“好好好,范郎将果真是英雄好汉!”
杜月恒发自内心佩服道,又想起一事:“若范郎将不嫌弃,我这小狗敖瑞可以和你一起做个伴,论查案它比我厉害。”
小狗一愣,“嗷”了一声,不知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范长风笑了,连连点头,算是约定明日与敖瑞一道再探。
***
翌日,范长风先去了金吾卫衙门,再三叮嘱了将碧波仙人严加看管,处理完日常公务便又往布政坊而去。
与黑夜不同,现在已是未时正中,刚巧是街市上最热闹的时候。
或许因此处修建长安唯一一座祆祠的缘故,围绕着祆祠,就成了一小圈胡人聚集的区域。
街市两旁,胡商的店铺鳞次栉比,五彩的招幌在翻卷。有的回鹘商人将白毡帐篷搭出来一截,吆喝着西域最上等的马匹。有的波斯商人铺开一大张花纹繁复的地毯,堆放着各式琉璃器具,阳光下闪闪发光。还有天竺的香料、康国的青黛、拂菻的银盘……
越往祆祠那边走,人也越多。
范长风顾不上周遭的眼花缭乱,只顾着向前。忽的窜出一个高鼻深目的胡人女子,伸出一只刀,凑到他鼻子下面。
有人行刺?!
范长风暗道不好,伸手就想抓住那女子的手腕。却听她用不熟练的唐语道:“突厥烤肉。最好的,一片尝尝。”
刀尖上戳着一闪厚实的烤肉。
范长风“啧”了一声,赶忙推开,又张望了半天,终于瞧见一只半人高的黑色猎犬,趴在路边,百无聊赖地摆动着尾巴。
方才那突厥女子又过来,将刀子伸到猎犬鼻子前:“小狗一个尝尝。”
小狗鼻子翕动,咽了咽口水,像做了巨大的心理斗争,走开来喷了喷鼻子,表示拒绝。
范长风笑了:“小狗!敖瑞!嘬嘬嘬……”
敖瑞看了他一眼,看起来不太高兴,甩甩脑袋,表示继续往前走。
范长风赶忙跟上,又走了几步,这才发现这一片拥堵的原因。
祆祠不复夜晚的神秘,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人声鼎沸,只听得模糊的鼓点声。
敖瑞细长,身姿灵活,一溜烟就钻进了人群之中。
范长风“哎”了一声,只得跟上,挤了半天,才凑到前排。
只见门口空地上摆着羊的祭品,原是今日胡人们在祆祠祭神祈福。
当中一个碧绿眼睛的舞姬,轻纱半遮面,一袭如火的长裙,旋转成一朵鲜红的玫瑰,腰间铃铛作响。
鼓点声一落,舞蹈戛然而止,她一回头,一个漂亮的亮相,眼波流转。
“好!好!好!”
人群喝彩,既有唐语,又夹杂着各种胡语。
胡旋舞又不稀奇,范长风急着查案,“嘬嘬”了两声想催敖瑞快走。敖瑞却坐得笔直,没有要走的意思。
这时,从祆祠内走出一个白发白须的老头,素白长袍及地,手上握着一把横刀,缓缓走到那女子跟前。
他先将刀向天上一挥,用胡语念了起来。范长风听不懂,猜测这老人或许类似于大唐寺庙的住持,可能念着什么咒语经文。
老人念毕,女子张开双手来,与他相对而立。
不等众人反应,横刀一闪,老人猛地抽刀,直接刺向女子的腹部,连刀刃都从她背部穿出!
怎么回事?范长风惊呆了,这胡人竟敢当街杀人!
人群中响起惊叫声,又听刺啦一声,那刀子抽出来,血光四溅。女子腰间铃铛作响,从红色长裙涌出一股一股暗红的血。
“住手!”
范长风惊叫出声,不自觉地迈出一只脚。不等他飞扑过去,人群里响起零星的笑声。
老头又开始念起咒语来,那女子和着咒语的念诵声,竟又开始舞动裙摆旋转起来。鼓声又起,她转得越来越快。
“咚!”
又是一个漂亮的亮相,她的腹部已经平复如初,只有地上斑斑红点能证明方才众人看到的一切。
这到底怎么回事?是幻术?还是妖术?
范长风皱着眉,看得呆了。再没注意到,那女子向他抛来一个眼神。
不知怎的腿上也发痛,范长风一低头,敖瑞用爪子扒拉他,哀怨地盯着他。
“不是你要看的吗?”
范长风嘟囔一句,又历经万难挤了出来,到了昨日碧波仙人飞出的那房子跟前。
虽是只有一街之隔,但这房子年前却冷清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