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事闹的。舒慈撇了撇嘴,稍稍松了口气,料想神策军七日之内必不可能破案。
李元信又啰嗦道:七日之内,万万不可与神策军有任何冲突,免得授人以柄,拖延羁押时间。绝不能让陷害大理寺之人得逞。
反过来还有一行:每日请三宝与大理寺联系,随时通报情况,若神策军有虐待之举,立刻报告!
另有一句强调:切忌,切忌,切忌冲动!
舒慈一边看,一边胡乱点头,感觉李元信本人似乎从密密麻麻的小字里跳出来,在她耳边唠叨,与三宝嘀咕道:“你跟李元信说,行行行,我知道了。”
另一封信简洁,只短短两行,字迹舒慈没认出来,潇洒灵动,颇有几分怀素的意思,倒是字如其人。
“青鸾不渡月,相思寄梦中。莫愁无归路,云散破晓光。”
这自然是杜月恒的手笔。
三宝又跳脚道:“我飞了半天,他就写这么两句??”
“‘相思寄梦中’,”舒慈苦笑了一下,“杜月恒这人真是古怪,他怎么知道我方才还梦见了这案子?”
“……我是鸟化的妖怪,读书少。这句话是这么理解的吗?”三宝无语。
舒慈拿着信,又坐回了床边,想起方才在梦境之中回想起来的细节,又开口道:“三宝,我方才在梦中想起当日所见一处细节。”
“那凶手用的刀,是弯刀。”
三宝点点头:“难怪杜月恒说他查看了尸体,伤口的形状古怪。”
舒慈若有所思:“不,最古怪的是,那弯刀仿佛连在那人手臂上一般……好像是从身上长出来的一样。”
三宝一愣。
二人正思索着,却听屋外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似是看守的神策军一前一后地过来了。
“哦,还有,”舒慈一拍脑袋,迅速从腰间掏出一团五彩的丝线,那两名看守的声音更近了,“帮我把这个带给杜月恒。”
说罢,她打了个手势,三宝默契地飞出了气窗。
碧蓝色的影子刚一消失,就听屋外响起看守的声音:“舒司务,曹大人有请。”
***
一刻钟之前,神策军衙门口。
杜月恒今日看上去格外颓唐,胡茬青灰,眼下一片乌青,似是因丧兄之痛,意志消沉无比。
三宝停在他肩膀上,他轻轻弹了下舌头,三宝便扑棱棱地飞到神策军衙上空,去找舒慈了。
他又在门口等了会,人群中出现一位女子的身影,正是拂花楼的玉莲。
玉莲今日按计划身穿素白的短衫和长裙,黑发挽成简单的发髻,没有佩戴任何首饰,手上还盖着一匹麻布盖头。
见到杜月恒,二人交换一个眼色,玉莲便把手上的麻布盖在了头上,有了几分服丧妇人的模样。
一进了神策军衙大门,立刻迎上两个官兵,长刀从刀鞘中抽出一半,拦住二人的去路。
“什么人?擅闯神策军府衙!”
杜月恒行了个礼,挤出一个勉强的笑:“二位官爷,我是杜月昇的弟弟杜月恒,听说我哥哥的尸身移交到了神策军,便想着,入土为安,还是敛了的好……”
话音刚落,玉莲默契地低低抽泣一声。
前日杜月恒听了李元信的话,打定了主意要拿到仵作的卷宗。想是杜月昇之死多半就是冲着杜府来的,要讨要到这真相估计也是困难重重。所谓有备无患,他便找了玉莲,今日便是撒泼打滚,坑蒙拐骗,就是抢,也要拿到卷宗。
两个年轻官兵面面相觑,显然,这案子上面是吩咐过的大案要案,绝不可擅作主张。又瞧着杜月恒还带着一个女子,一时不知如何处置的好。
好一会,年纪稍长的那个皱眉,冷淡道:“杜公子,神策军正在调查,还请家眷等待。”
杜月恒与玉莲使了个颜色,玉莲眼睛一转,呜呜地哭诉起来:“这位官爷,到底是什么原因,不让我们敛了郎君啊?按杜家的仪制,若不能好好安葬了他,祖先泉下有知,定不会饶过我们的……”
对方显然是没见过如此阵仗,年纪稍轻的那个忍不住冲着杜月恒低声问道:“杜公子,这是谁啊?”
杜月恒装作很为难的样子,长叹一口气,双目凝泪,当作回答。
年轻的官兵点点头,心领神会的样子,同情道:“贵嫂嫂这么年轻就守了寡,确实是搁谁身上也不好受啊!”
玉莲听了,也提高声量,哭得更投入了。
“那可不是吗,”杜月恒夸张地与年轻官兵耳语道,“这位官爷,你知道的吧,我哥哥走的时候,死状蹊跷——竟少了个脑袋……哎,不瞒你说,这杜府上下,可谁都不敢告诉她,就怕她听了受不住打击,一口气抽过去,人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