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转头又见烟霞客,他一拍大腿,急得原地打转,“啊呀,烟霞真人,您怎么也在——不好不好,定是出了什么大事,才劳烦了您这位大神!”
烟霞客现下虚弱,本就懒得搭理他,板着一张脸,用下巴往后点了点。
李元信和范长风望去,只见那脑袋被劈成碎片的巨虫,空荡荡的甲壳横亘在地上,像一条漆黑的山脉往远处延伸去。
二人目瞪口呆,呆愣了半晌。
舒慈看他们完全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又笑了起来:“李大人,这事情一时半会也讲不清楚,反正我们刚刚就是被这东西追着,差点死了。我师父为了杀它,引了天雷,现在元气大伤。”
李元信懵了,抛出三个疑问:“这是妖?从哪来的?为何要追杀你们?”
“你问的嘛,我都不知道。”舒慈苦笑。
“李大人,范郎将,还有一事,”杜月恒打断道,语气恭敬了不少,“我与舒慈是被那晁不疑绑来的,还请你们费心,将他尽快捉拿归案。”
李元信更懵了:“晁不疑?你是说,那太子引荐给圣人的晁不疑?他绑你们做什么?”
“正是。”
“可……我听说明日圣人将请他入殿,行什么仪式……”李元信消息灵通,一双眼睛转得飞快,摸不清二人的意思。
“糟了,”杜月恒与舒慈对视一眼,“李大人,请你一定要阻止晁不疑,此人怕是图谋不轨,圣人或有危险!”
李元信“啊”了一声,做了个“快回”的手势:“那可耽误不得,速速回城再说!”
***
晁不疑想不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自己竟又有机会来到这金碧辉煌的含元殿内。
他深深地埋下头,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内飞快地跳动,这次不止是紧张,还有无法克制的激动。他一双手颤抖着,交叠在一起行了个礼。
圣人照旧高高在上,正在那张龙椅上,两边照常立着两名宦官。帷幔拉开来挂在两边,他的样子似乎更加憔悴了,头冠上两条金龙,映得金光下的眼窝深陷,一双眼仍是深邃威严。
晁不疑抬起头来,看见太子李承昭在他左手边,身着暗红色长袍,斜斜倚靠在座椅上,神色尽力掩饰着紧张,比起往常显得又阴沉了许多。但一双眼扫过来,与他一样,尽是藏不住的激动。
与他目光相接,晁不疑心中不禁思忖道,若没有这位太子,他就没有办法这么快地再次面见大唐的皇帝,此刻甚至对李承昭生出几分感激之情——
他想起自己历经万难,从东瀛渡海来唐,费尽心思接近中书令,好不容易谋了一个史馆的职位,这才在浩如烟海的史籍中找到了先祖留下的书卷。原来,先祖将长生的最后的秘密藏在秦始皇陵中,他这才得到了真正的九龙元胎……
可是,若九龙元胎无法与这片大地上的最高统治者合二为一,他们的九龙神就无法降临人间,也就无法赐予所有人长生。
幸好,大唐的太子也和他一样,有着不凡的野心。但和他的野心不一样,晁不疑想,太子的野心只为了自己,而他的野心却是为了整个人间。
因此,李承昭的野心便有了弱点——他觊觎着皇位,却不敢实施,只能将计划寄托在晁不疑身上。
思及此处,晁不疑感到胸前发烫,那只珍贵的九龙元胎正藏在那里,似乎正跟着他的心跳轻轻地涌动着。
圣人还未开口,李承昭便说:“陛下,这便是我与你所说的晁不疑。”
正要回话,殿外却传来禀报声,打断晁不疑的万千思绪。
“报!杜谌义,杜大人求见!”
听到是杜谌义,晁不疑心中一紧,难道是杜月恒跑出来了?一想到杜月恒他们几个,他心头又燃起怒火,这几个小人为何处处与自己作对?就为了死去的那几个女的?与他伟大的事业相比,那两个女的也算是死得其所了!这些又算什么呢?
他太阳穴一跳,面上镇定,只怕事情有变,扫了李承昭一眼。
李承昭虽不知道他与杜月恒之间的恩怨,但也不自觉轻轻“啧”了一下,似乎强压着性子与圣人道:“陛下,这仪式还未开始,怕是误了时辰……”
圣人点了点了头,挥了挥手,叫人回了杜谌义。
“启禀陛下,在下正是晁不疑。”
圣人问道:“听说,你就是徐福的后人?”
“正是。”
圣人的声音好像从高远处传来,轻飘飘的,如此清楚凛然,压得他又弯下身子来,行了个礼。
“你又如何能证明呢?”
“回圣人,先祖徐福领秦皇帝之命东渡,后漂流至东瀛九州,他留下了一枚符节,世世代代流传在后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