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上听着祖孙二人说的岑娘子,面带微笑,附和点头,“我们元娘厉害着呢,那个行脚商人都被她三言两语安抚下来,还直夸元娘豪气豁达,连带着对汴京也另眼相看了。”
王婆婆眉头挑动,咳嗽一声,掩盖翘起的唇角,故作严肃道:“汴京的小娘子本就该有这般见识气度。这可是天下最繁华的所在,物华天宝,罗绮飘香,便是熏也能熏出些气派。”
想从王婆婆那得句夸可难得很。
元娘早习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倒是岑娘子,私下里把元娘夸了又夸,生怕她多想。
大概岑娘子自己便是敏感多思的性子,所以处事总是要更细致温柔,盼着别人莫要难过垂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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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几日王婆婆没再出门忙活,但她也不得闲,因为她牙疼得脑袋直犯晕。
平日鼾声震天响的人,这两日夜里翻来覆去,元娘偷偷把木桶从靠着外头巷道的窗户放下去,买夜宵吃的时候,出于谨慎往院子里一看,却见睡不着的王婆婆正在桑树下,背着手走来走去。
于是,元娘只能摸黑吃馉饳,险些没吃到鼻子。
徐家医铺的药不管用,元娘跟窦二娘打听了,第二日跑去旧封丘门那附近的山水李家买了治齿的药。
照窦二娘所说,旧封丘门附近的马行街开的医铺大多很有名,都是宫里做金紫医官的名医所开,各家医铺都有擅长,山水李家治口齿咽喉是连宫中贵人都夸过的。
说句不讲义气的话,可比徐家医铺的能耐要高得多。
不过,也要贵得多。
元娘好不容易鼓起来的荷包,就为了买治齿的药,花得一干二净。好在还剩了几文,叫元娘能买个白肉夹面子吃,白肉夹面子外面的饼皮酥脆掉渣,内里是咸香的白肉,店家应是腌煮过,除了肉香还有点香料的味。
元娘吃得心满意足。
而王婆婆吃了那药,不到两个时辰就见好,人都精神起来。
但这两回的波折,也叫她下了决心,要再招个人来铺子里忙活。总不能铺子里一缺了自己,就叫元娘也出来忙吧?这可不成。
而且,上回王婆婆出去,是盘了新的铺面。
这几年做食肆,也算攒下些钱来,置业总归是越多越好。
给元娘多少贯钱做嫁妆,都不如多陪嫁些能生钱的铺子来得好。
王婆婆才治好牙疼,都不及安置新铺面,探春的日子就到了。这对年轻小娘子而言,可是一年里的头等大事,可以外出游玩,说不准便有一段良缘。
王婆婆自然也不会叫元娘错过。
第60章
夜里,元娘都要入睡了,她盖着衾被,放下柿红缠枝卷草绣纹的床帐。
侧身躺下后,一手靠在枕上,手掌托着头,一手摸着小花的脊背,强迫它也盖上被。小花不耐地拍打尾巴,致使被子鼓起一块,时不时被顶起,但它仍旧情不自禁的被摸得咕噜直叫。
床榻边缘正中的两步外,摆着早些时候就燃起来的炭盆。
这是王婆婆吩咐万贯提早烧起来的,否则若是等到进屋才烧,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暖和。
烧得发红的木炭上方,热浪肉眼可见地翻涌,随着不时的噼啪声,烘烤着四周,叫元娘夜里不会受寒,即便掀开被角也不至于冻醒。
屋子里暖烘烘,小花和大花都陪着她,冬日里,元娘最喜欢的便是这会儿。
她觉得脑袋暖得晕乎乎,脸颊热热的,好生舒服。
唔,有些困,在这样安静温暖的环境里,元娘摸着小花的动作渐渐慢了,眼皮也沉重起来,渐渐闭上眼。
就在她即将入睡的这一刻。
忽然!
一阵急切用力的拍门声响起,先是简单的叩门,没两息门外的人不耐烦了,大力拍门,“元娘!元娘!别睡了,醒醒……”
阿奶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粗实有力,中气十足。
元娘被瞬间惊醒,脑子先是一片空白,她感觉自己从来没这么清醒过。
把被子一翻,小花被藏起来。
然后她才起来,慌忙趿拉上胭红尖头软布鞋,急急忙忙把门闩拔开,“阿奶,怎么了?”
“试衣裳!”
王婆婆挑眉,眼睛瞥向端着木盘,上面摆了身叠起来的衣裳,从内里的诃子到长袖罗衫,再到最外头的夹襦,以及下裳都有,叠得高高的。
“上回不合身,王记成衣铺的娘子已经改好了,赶着明日之前送来。
“还好我早些时候就同她们家定下,这几日汴京城里的小娘子都赶着出城探春,裁剪衣裳的铺子日日都得点灯熬油地忙活,许多人家多花钱都没处寻人接活。”
元娘又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点了点头,“好,我这就试。”
王婆婆进来以后,环视周遭,看到被风吹得几乎阖起来的窗户,不由得生气,“你呀你,烧着炭呢,缝隙留多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