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三及第巷的铺子,一般都没什么宵小会上门,因为阮大哥为人仗义,武艺高超,一惯有名气在外,朋友很多,不仅是官府,就是漕运上也有些朋友。
他一直很帮着邻里。
真正行会里的人是不会为难她们的,怕就怕这种半生不熟的愣头青。
阮大哥的好友则毫不认生,他插嘴道:“诶,若是用饭,能否带上我,早就听闻王婆婆油饼店的酒糟吃食一绝,我都还来得及点呢,就叫这直娘贼给扰了,真该打!”
王婆婆看出这位好友身上有几分江湖气,她自不会介意,笑哈哈的答应了,还请一旁的魏观与前头帮忙喊得最大声的文修一块用饭,说得好好招待一番,聊表谢意。
正说话间呢,窦老员外不知何时气喘吁吁地跑来,还带着两个家里的小厮,跟着窦家兄长。
窦老员外一捞袖子,环顾左右,“哪个、哪个不长眼的敢来这撒野!”
窦家兄长脸上也装出凶恶的神情,咬牙嘴下撇,瞪着眼睛。
他们心倒是挺好,就是来得迟了点,王婆婆迎上去,先是称谢,接着指向中年男客,把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虽说没赶上趟,但也无妨,窦老员外直接说,把人扭送官府的事便交予他们家了。
窦家可是老汴京人了,又有亲眷做官吏,做这种事最方便,反而是王婆婆,一家子女眷,不适宜去官府这样的地,就算是打点都更不容易。
两家人这几年关系是真的好,当做通家之好相处的,王婆婆也不和他们客气,直接交给他们。
店里还离不得她,受了影响的客还得安抚,帮了忙的人得好好谢。
总不能把元娘留下来收拾残局吧?
她再好,也还是未出嫁的小娘子,不适宜抛头露面,而儿媳又是个不顶事的。
只好等后面再去好好谢谢窦家。
窦老员外喊小厮把中年男客压着走,中年男客肯定是认识窦老员外的,毕竟是三及第巷最大的富户,旁边几条街的人也自然见过他。
中年男客对上窦老员外,完全是另一副姿态,恭维讨好,可劲的说软话,还想把错处推到梭糟孙娘子头上。
窦老员外笑眯眯的听着,在他以为有望的时候,窦老员外看着周围没什么人,给了小厮一个眼色,小厮把人压进拐角的暗巷里。
没多久,皮肉摩擦的声音不断响起。
还有男人被捂住嘴的闷哼。
窦老员外捋了捋须,闲适悠哉的摇头道:“你说说,惹人也不知道打听一二。”
中年男客光知道王婆婆一家都是孀妇弱儿,却不知道她和窦家关系匪浅,更不知道刚搬来的时候,王婆婆和上门找麻烦的人撕扯打架的时候,是多么悍勇。
上一个多嘴多舌惹王婆婆的人家,到如今都不敢走夜路。
生怕被泼粪。
窦家兄长还在里头盯着小厮们打人,“诶,不对,垫着棉衣打,别打到边上,留了伤痕可怎么好?”
第52章
估摸着打得差不多了,少说得叫他疼上十天半个月,窦家兄长才算停手。
这只是拿他出出气,让他心里生出点敬畏恐惧来,往后不敢再去招惹王婆婆一家。至于真正的苦头,还在后头呢!
当众轻薄良家妇,又出手伤人,怎么也得挨顿仗刑,没有个把月是下不了床的。
也不知道他悔不悔,在处处是天潢贵胄、高门显贵的地方也敢猖狂。
这里,即便是市井门户,都有盘根错节的关联,不能随意得罪。
窦家兄长自己还踢了几脚解解气,心里暗自想到,穷乡僻壤的破落户,就是没有见识,光看见人家满门孀妻弱子,就不想想,一家子女眷尚且能安安稳稳的做生意,岂不比寻常有男子支撑的人家更有门路?
他这些年越和王婆婆一家接触,越觉得心惊,她们家肯定不是那么简单的。
窦家兄长虽也真心感恩元娘和王婆婆当日挺身而出,救下妹妹窦二娘,但是听到自家父亲要给元娘送嫁妆,心头多少膈应,他是个有私心的俗人,没那么大方。
直到他觉察出王婆婆看似泼辣,实际行事却很有章法,对汴京不成文的规矩知道了解得特别多。慢慢才从邻里与王婆婆的话中打听出来,她们家已逝的两个父子都正儿八经做过官,都死了这才家道中落。
虽然不知为何没见她去找故旧照拂,但这样的人家相处好了,与他们也是受益无穷的。
更莫说陈家括苍天资聪颖,是出了名的神童,非但能进章豫学塾,还受颇受先生青睐,万一日后真的考出功名,有微末时相助的情谊,怎么都不会亏待了他们家。
奇货可居的道理,他也是懂的。
与来日相比,如今所付,不过寥寥,实在是一本万利的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