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旭摩被警察带下楼。
上车前,他晃了一眼,清晰地看见赵本奇站在路口商店门前看他,缓缓扬起他那抹深不可测的笑。
那一刻,赵旭摩终于明白,他被至亲的人算计了,他爸爸的秘密会暴露,也是如此。
李空山下楼,看着警车开走,心中的气焰怎么都压不下。
心里冲动的那个小人跳出来,想要亲手为小海报仇,可心里那理智的小人又跳出来,说法律会制裁赵旭摩,他不能冲动乱来。
他转身想走,却也和赵旭摩一样,看见了站在商店门口讪笑的赵本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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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巩出事以后,魏可萱好长一段时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白天夜里都绝不出门。
她害怕,害怕自己没用,又被欺负,害怕珍视的人再次因为自己而冲动做错事。
可是她缓了好久才能接受这样一个现实——楼巩已经被警察带走了。
连翘托徐尔枸送来的信还在门缝下。
三天后,死气沉沉的魏可萱才伸出手,僵硬地把信打开。
连翘在信上说,不告而别,她很抱歉,但离开这个地方一直是支撑她活下去的梦想,所以,时间到了,她该走了。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魏可萱能替她向李空山说一声对不起,因为她实在没有勇气当面向他说出这句话,然后离开。
她说,她很感谢遇见魏可萱。因为当她看见魏可萱可以忘掉过去,如此充满希望地生活的时候,她开始明白,其实自己也可以。
没有人理所应当活在过去的恐惧里。
在信的最后,连翘还说:“我们独自来到这个世界,被人贩子卖来这里后,又变得只身一人,无依无靠,我们比大多数小孩都活得不容易。但这绝不意味着我们将软弱一生。
我们有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武器——活下去的渴望、活得越来越好的憧憬,所以,无论任何苦难都无法将我们击倒。
如果有人企图伤害我们,我们随时可以举起手中的武器回击,这个武器可以是智慧,可以是法律,也可以是时间。
可萱姐姐,安好。愿再见到你时,你正挽着你所爱的人,谈笑风生,圆圆满满。”
魏可萱擦干脸颊上的眼泪,缓缓站了起来,她明白自己必须勇敢,就像连翘说的那样——无论发生什么,只要还活着,这世界上就没有事情可以将她击倒。
后来,她到警察局报警,举报当晚那个男人对自己侵犯,有这样一件事发生在先,楼巩在律师辩护后得到了减刑。
再后来,魏可萱去市里找事做,从白天到夜晚忙工作,不让自己闲下来。
她希望等楼巩出来那天,自己也能是个独立勇敢的女性。
她想,只有振作起来才算对得起楼巩——他虽冲动了,做了不该做的错事,但他初心是好的。
他只是想用行动告诉魏可萱——他还是像当年把她从下街带出来那样,竭尽全力、用心保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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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奶奶和小海的后事,李空山在灵堂前跪了七天七夜,哪儿也没去。
整个人像死了一样,低垂着眼眸,一整天不进食不喝水,无论谁来都不开口说话。
出事那天,孟河去找搬救兵找人,可终究还是晚来一步,地上一滩血,只有许弋刚还趴在地上没昏迷。
楼巩出了事,小海走了,奶奶离开了,李空山的身边忽然少了好多重要人,突然……一无所有。
许弋刚和孟河深知劝不动李空山,更知道无论说什么也抹不平他心里的伤痛。
于是,他们就陪李空山跪灵堂。
他们不善言辞,但也想让李空山知道,他的身边并非一无所有,他还有他们。
七天后,李空山把奶奶的骨灰葬在爷爷墓边,圆了奶奶生前的心愿。
他怕小海孤独,便把小海的骨灰也葬在奶奶和爷爷旁边。
他知道,以前小海特别喜欢去看奶奶,而奶奶也把小海当做自己的孩子,所以他们在另一个世界相遇后,也一定会特别开心。
少年跪在墓前,低着头沉默,他在心里发誓——他可以不冲动,但他一定要让伤害过自己至亲的人付出代价,包括那挑唆赵旭摩杀人、间接害死小海的……赵本奇。
李空山让许弋刚和孟河先回去。
他独自一人走向奶奶院子后门,后门外有一块坝子,坝子前有一块石头,石头下面一米左右深的地方是块水田。
奶奶和爷爷年轻的时候,每年都会在这块水田里种水稻,成熟的时候就割来打米,后来爷爷走了,奶奶年事已高,这块水田逐渐荒废。
但奶奶舍不得水田荒废,村里的另一户人家想种,奶奶就让他们种去,她说:“有人种总比荒着好,人走了不算什么,没人爱脚下这片土地才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