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行,你坐下来好好说,别激动嘛。”
谢女士伸出手拉他坐下。
“我还真就是想不明白了,她到底哪儿好?值得你这么死心塌地?”
谢女士抬起下巴审问。
楼巩的手按住膝盖,言辞恳切坚定,“不是一个人必须得哪儿都好才能换来另一个人的死心塌地,我认定她,喜欢她,仅仅只是因为,她就是她,独一无二的她。”
谢女士叹了口气,别开脸,实在不想再多看一眼楼巩这幅执着的模样。
楼巩质问她:“可萱刚刚是不是被你逼走的?你是不是又对她说了难听的话?妈,你知道可萱走到现在有多不容易吗?你知道她充满希望地活下去需要鼓起多大的勇气吗?作为旁观者,你没有资格去抨击她的过去和遭遇。”
谢女士不解,反驳他:“我哪里逼她了,是她自己走的好不好哦!”她有些心虚,的确,介意魏可萱的过往,是她站在一个妈妈的角度想说的话。
可站在一个女人的角度,她的确对魏可萱讨厌不起来,只有同情。
楼巩继续说,“你以为她每天都来给你送饭很闲很轻松很容易是吗?她以前从来不关心这些,就是为了给你送饭,每天在厨房里研究,手被烫过无数次,刀子割到手,油溅到脖子……她这些从来都没跟你说过吧?她从来都没想让你同情她可怜她,她只是希望有朝一日,你能接受她,不再介意她的过往,把她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看。”
原来还有这样的事。
而她每次都对魏可萱说很多难听的话。
谢女士听到这些,有些心虚,皱起眉头,起身着急询问,“真的哦?那那那,那我知道错了嘛,她现在走远没有,你把她找回来好不好,妈妈给她道歉。”
“算了,我自己去找她。”
楼巩起身,他担心谢女士对魏可萱说了什么话导致她心里难受,急着去确认她的安全。
他看着坐在病床上目光追随着自己的谢女士,“你好好待在这里,什么危险的事都不可以做知不知道?我叫护士来帮我看着你,我一会儿就回来。”
懵懵懂懂的谢女士眨眨眼,不知所措地看着他起身离开,她的手放在身前,努力变得老实。
“哦……知道了,那你去吧。”
楼巩走到门口。
谢女士叫住他,出乎意料地,谢女士突然扬起一抹笑,她看着自己的孩子,说:“儿子,你和她好好的,妈妈知道自己以前做得不对,等你见到她了,替我跟她说声对不起。”
楼巩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他回头看谢女士。
谢女士招招手,“快走吧,别墨迹,再慢点儿她可就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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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开始冒毛毛细雨,魏可萱失神地走在大街上,宛若一具行尸走肉,两眼无神。
就在不久前,她离开医院的时候,医生叫住她,和她说了点儿关于谢女士的事情。
医生告诉她,其实谢女士并没有得绝症,她的病能够治好,只是需要一大笔昂贵的手术费和治疗费,这笔费用,楼巩家就算两辈子也承担不起。
谢女士不想拖累楼巩,就让医生帮她骗楼巩,告诉楼巩他妈妈的病治不好了,活不了多久。
医生觉得这样不妥,便告诉魏可萱实情。
所以,今天的谢女士才会反常,居然想到了要去跳楼自杀。
魏可萱心里难受,多年前从小黑屋出来以后,她有一次感受到了无可奈何的痛苦。
为什么啊……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偏偏谢女士要得病,为什么没有钱就治不了病,难道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谢女士等死吗?
谢女士心里一直挂念着她的儿子,为了不拖累他,她甚至编制了这样一个谎言去骗他,还要准备自己了断自己的生命。
她不想这样,可是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楼巩是普通人*,她也是,他们都没有很多很多的财富,他们无法支付昂贵的手术费救谢女士。
冰冷的雨密密麻麻落在魏可萱的脸上,模糊了她的双眼,打湿了她的睫毛。
街道两侧的行人渐渐散去,住房里,居民也迅速把晾在窗边的衣服收回去,紧闭门窗,不让雨水飘进来。
渐渐地,这条幽静的街道只剩下魏可萱一个人。
她失神落魄地走着,难受又自责,她不知道该选择怎样的方式告诉楼巩,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帮助谢女士,治好她的病。
她开始明白,原来人生的第一种无助叫孤立无援,第二种无助叫没有钱。
雨变得越来越密,空气中弥漫着青草和泥土的涩味,一个醉酒的男人仰起头骂了声这鬼天气,步子跌跌撞撞,沿着街继续往前走,与魏可萱擦肩而过。